阳春三月,京城的桃花开得正浓。大街小巷随处可见枝头上盛开的桃花。京城有一处极大的桃花林,每年桃花盛开之时,不知吸引了多少文人骚客专门前往,只为欣赏那难得的千种桃花风情。
镇远侯府裴家是大梁的名门望族之一,也是大梁唯二世袭罔替的勋贵之家。侯府门前有两株桃树,春风拂过,花香四溢,花瓣朵朵飘落,美不胜收。
现在的镇远侯早年上过战场,是先帝的心腹,后太子登基,镇远侯同样效忠了皇帝,只是早年受了伤,随着年纪渐长旧疾复发,便只在兵部领了个闲职,平时多在京郊的庄子上修养。
镇远侯有三子一女,二子一女为嫡出,一子为庶出。嫡出长子立为世子,次子在年后外放去了常州府,长女在两年前出嫁,嫁给了同是勋贵的宁国公府嫡次子。
如今侯府里只剩下了镇远侯夫人沈氏,世子裴凌风妻儿,庶子裴凌志妻儿。
在这春光明媚的日子,镇远侯世子那一房都静悄悄的。裴凌风前两天奉命出京办差未归,世子夫人醒来后魂不守舍,让伺候的人都小心翼翼。
正房内,萧云柔自从醒来后,没有说过一句话,矮桌上放着已经凉透的茶水,她一口未用,只呆呆靠坐在贵妃塌上望着窗外,不知想着什么。
浅绿暗纹月华裙,头上只戴了一支玉簪,简单的装扮配着那露出忧愁的面容,让人一看就能被深深的吸引。
德柔苑里,伺候的下人都轻手轻脚的做着事,比起往日更利索了几分,就生怕惊扰了萧云柔。
府里的人都知道,德柔院的世子夫人看上去和和气气的,可若真惹着了她,那凌厉的手腕让人心惊。
萧云柔出身望族,祖上曾被封为国公,虽然五代递减,到她父亲这一代已经没有爵位,然而百年沉淀,萧家在大梁依旧举足轻重。
萧父萧鸿羽,如今官拜二品礼部尚书,手握实权。萧母苏曼芸是帝师之女,虽早年已辞官归隐连带如今苏家的子嗣都不曾在朝为官,在老家云州开办书院,桃李满天下的苏家在文人里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萧云柔身上留着萧苏两家的血脉,从小精心教养,才学出众,礼仪规范,加上不俗的容貌,走出去都说她端庄大方,让女子钦佩。
三年前,十五岁的萧云柔带着一百二十抬嫁妆嫁给镇远侯世子裴凌风为正妻,有出色的外家,丰厚的嫁妆,再加上她手腕不差,颇得镇远侯府敬重。
美中不足的是,出嫁了两年不曾怀有身孕,镇远侯夫人便做主为儿子纳了两名良妾。萧云柔从小就往当家主母的方向教导,因为自个没生下子嗣,对婆婆的举动就默认了。
可纳妾了刚满一个月,萧云柔就发现有了身孕,她肚子也争气,十月怀胎终于在嫁进侯府的第三个年头生下了镇远侯府的嫡长孙。
卧房外间,绿意一连几针戳到手指,长长叹口气把鞋底放下来,她偷偷瞧了瞧还坐在窗边不动的萧云柔,心里一阵焦急。
“夫人……” 绿意还是没忍住,低声唤了一声。
听到这声音萧云柔眼珠子转了转,目光落在了绿意脸上。其实坐在这大半天的,对她来说何尝不是一种煎熬。
她记得,前一刻她还是镇远侯夫人,三皇子谋反,勾结了侯府庶子,她为了护住她唯一活着的儿子,亲手结果了那庶子和他的姨娘。紧接着,废太子的大军踏进了侯府,她与儿子被捉住,为了不受辱,她自尽而亡。
可不知怎么回事,睁开眼就回到了十八岁,只见屋里人来人走,全是二十年前的模样,她惊得不能说话,抓着绿意问了这会是何年何月后,便一个人恍惚的坐在屋子里。
“夫人,可是哪儿不舒服?奴婢去请府医过来给您瞧瞧?”
绿意看着萧云柔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心底一颤,思索着自个是不是做了什么事惹得夫人不快。
“不必了。” 萧云柔淡淡道,身上自然而然的散发着凌厉的气势。
绿意被萧云柔散发的威严气势震住了,她自小伺候萧云柔,从不知她竟然有这样厉害的气势。平日萧云柔都是温温柔柔的,唯有发怒时才会如此,却也没有现在这般凌厉。
萧云柔看着绿意楞在那,不免想起这是二十年前,她做了十年的世子夫人,又做了十年的侯夫人,身上因为年岁沉淀下来的东西留在了她现在的躯体上。
萧云柔微微一叹,收起了那股威严,轻声说道:
“轩儿呢?”
绿意闻言笑道:
“小少爷还在睡呢?估摸着也快醒了,奴婢这就将小少爷抱来。”
萧云柔摇了摇头,她准备亲自去看看。要说她上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这个还未满岁就夭折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