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南生果然是怕医院的,小时候因为经常生病发烧,怕极了打针。现在走在医院的长廊里,错以为空调的冷风都带着阴气。
不知为何,母亲被送进了急诊室,是因为他挂的急诊病号吗?等待的时间漫长,看来这次发烧似乎有些严重,不是挂点滴这么简单。
不知过了多久,长椅上,依旧端坐南生一人。
等到两位护士站到面前,他缓缓抬头,这才发现自己身在何处。
“您是这位女士的家属吗?”护士递出一本小册子。
“嗯。”
“是丈夫?还是?”
“儿子。”
明明面对的是两位人美声甜的护士姐姐,他却莫名紧张起来,声音都有些发颤。
“啊?哦。”两位护士都有些惊讶,其中留着齐耳短发的一位,挨近另一位带着眼镜的护士,小声几句讨论,随后站得规矩。“那请您在这里签字。”
季南生看一眼摊开的小册子,上面“确认书”三字狰狞。他有些激动,腾得站起,凑近俯视着两名护士。
“签字?我妈得了什么重病吗?为什么要签字,只是发个烧而已吧。”
“是要手术的,马上进手术室,只要您同意的话。”
“什么?!”
南生双手抓到那位短发护士的肩膀,“什么病?什么手术?不是发烧吗?怎么会这么严重?”
“您别激动,您别激动啊。”
短发护士名叫伊藤真美,刚工作满一年,旁边那位黑框眼镜的护士比她晚来半年,是可爱的后辈。
此时的伊藤真美被眼前青年冒犯,双肩生疼,但她并不生气。一方面,经过专业训练,她的心理素质比普通人更强,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青年太过英俊。
长发杂乱但很纹理,双眼忧郁,气质出众,好像坠入凡间的仙公子,在焦急时显出孩童般的天真和真切,还带着些稚气未脱的清纯感。
“果然是不可思议的年轻母亲才能生出这么英俊的人啊。”她刚刚便是这般同后辈说道。
“不好意思,我刚刚太激动了。”季南生曲腰认错,但立即诚恳盯着她,说道:“能和我解释一下吗?到底是什么情况,发烧为什么会这样。”
“发烧是重型病的基本表现形式。”伊藤真美脱口而出。
身旁的后辈理沙轻轻戳了戳她,因为南生骤然的表情毫不掩饰其内心的惶恐。
“重……重型病?”季南生双腿发软,但他也醒悟过来,立即在纸张上签了字。
“嗯。经诊断,是重型再生障碍性贫血导致颅内出血,需要在开颅手术后,直接进行骨髓移植手术。”伊藤真美看到南生签字时颤抖不已的右手,同样感到悲痛,但她还是试着安慰,“好消息是,刚刚我们已经找到了适配的骨髓,可以说是万分的幸运了。”
时间紧迫,伊藤真美想和理沙一起奔跑着离开,但季南生喊住了她们,真美便只好让理沙一人将确认单送过去。
“好了,我留下来。您还有什么疑问吗?”
“你的意思是……可以治好?”南生抖声问道。
“我不是主治医生,我不敢确认,但我认为是可以治好的,只是……”
“只是什么?”
“就算骨髓移植成功,后期也需要大量的医疗费用。我等下把这次的手术费用单拿给您,哦不,现在就可以。”伊藤真美从右臂夹腰的文件夹板上取出一张巴掌大纸张,犹豫着递给南生。
“看一下吧,光这次手术就要九百多万。”
季南生瞪着眼,接过一看。
962万7千9百24。
“这是?日円吧……”季南生不敢相信眼前的数字。
“是的。就是这个价。我听他们说啊,就算手术成功,每年的康复费用也会在250万到900万之间。”
季南生有些恍惚,他们一家每月的生活费折合日円十万左右,积蓄不了太多钱,目前家里也只有刚过百万的存款,连手术的费用都支付不了,更谈不上康复保养。他也想平时节约节俭,希望能在母亲有限的工资中留存更多,但每月的水电燃气费、物业修缮费用惊人,食材物价也昂贵,每月十万大概在繁华的东郡城区,已经算是奇迹了。
“你先别担心。如果费用凑不齐,政策会先行垫付的。以后有能力,您再定期还钱也没问题,人命要紧。”
救急时,有政府垫付医药费当然是最好,慢慢还钱也能接受,但术后治疗需要的花费他却无处可寻。
“人命……你是说我妈还没脱离生命危险?”
“当然,医生们都说,您将患者送过来时,时间已经太晚了,早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不过还有机会,能拼一把。好像是因为颅内出血过多又瘀血,有些内脏也有出血现象。”
季南生心疼得胸口绞痛,泄力般蹲到地上,眼泪差点就涌了出来。不过他是男人,不能将眼中之泪轻弹。他坚信母亲手术一定会成功,只需要考虑接下来的事情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