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涵回家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洗裤子,姨妈在体育课上突然造访实在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她和乔珊珊被分成一组做仰卧起坐,孙晓涵一躺下就觉得身体不太对劲,腰酸得厉害使不上力气,换人的时候乔珊珊偷偷凑到她耳边,她才知道裤子上已经蹭上了血迹,整个下午她都没有离开过座位,妈妈晚上要加班,放学后她没有离开,一直在教室写作业,等到人走干净了才想独自离开学校,谁知竟碰上了周嘉靳 孙晓涵的心情有些复杂 他们的渊源从父辈开始,周嘉靳的爸爸和孙晓涵的爸爸是战友,是睡过上下铺,一起上过阵的兄弟,后来周嘉靳的爸爸退伍走了仕途,而孙父依旧选择了待在部队,后来孙父因意外去世,同住在一个大院儿里,孙晓涵和她妈妈薛梅孤儿寡母两个人得到了周家的不少照顾 孙晓涵和周嘉靳上的是一个幼儿园,那时候,晓涵不爱讲话,总是被班上的同学欺负,周嘉靳就是首当其冲的那一个,趁晓涵不注意,偷偷揪她的小辫子,她起来回答问题,周嘉靳就把她的椅子拖到自己桌子下面,看她着急的样子,上美术课,抢她的图画本,老师问她为什么不带图画本,她也不吭声,这时候,周嘉靳就会大声的说:“老师,她是个哑巴,不会说话”,逗得班上的同学哄堂大笑,晓涵也不会反抗,明明泪水已经溢满了眼眶,也强忍着一声不吭 上了小学,周嘉靳的个子渐渐长高了,晓涵却还是那么瘦小,两个人的座位往往是一个最前排,一个最后排,虽然不能时时刻刻的欺负晓涵了,周嘉靳却仍不安生,一有空就去找孙晓涵的麻烦,直到有一天,周嘉靳抢了晓涵的铅笔盒,晓涵终于忍无可忍的站起身,“还给我” “想要就来抢啊”,周嘉靳一边把铅笔盒举的高高的,一边对着班上其他人喊,“听见没,小哑巴说话了”,哄笑声四起,周嘉靳看她急得眼泪都快冒出来了,终于心满意足的决定收手,铅笔盒在空中抛出一道弧线 “还你了,接着啊”,谁料想,铅笔盒直直的砸到了晓涵的额头,那时的铅笔盒还是铁质的,一声闷响,紧接着传来笔盒和地面碰撞的声音,孙晓涵顿时疼的弯下了腰,肩膀一抖一抖的哭出了声 周嘉靳没有想到会闹到这种程度,吓蒙在原地,直到班长去拉来了班主任,周嘉靳被叫了家长,连一向最疼爱自己的妈妈都没有为他求情,周父狠狠的用扫帚抽了他一顿,疼的他三天不敢弯腰,才算作罢。 从此以后,周嘉靳就开始躲着孙晓涵,一群十二三岁的孩子,平日里都唯周嘉靳马首是瞻惯了,自然就更看不上孙晓涵,暗地里使坏,公然的挑事,连平时和晓涵私交甚好的学生也迫于压力开始渐渐疏远她 洗衣机轰轰作响着,晓涵愣了会儿神,记忆戛然而止,那一年,她饱受欺凌,受尽了孤立,一直到初中,她和周嘉靳去了不同的中学,除了偶尔休息日能在大院里看到他和一群男生打篮球,周嘉靳已经彻底淡出了自己的生活 他们有了不同的圈子,不同的生活,有时候,孙晓涵看到他和朋友肆无忌惮的调笑,内心也不无怨恨,他把她的生活搞得一团糟,却又那样轻描淡写的脱离出去,幼时的阴影和小学班上同学的捉弄嘲讽,让孙晓涵愈发的孤僻,她的人际交往没有任何的起色 初中生活紧张又压抑,没有了欺凌,取而代之的是孤立和远离,再也不会有人当众骂她哑巴,也不会有人去捉弄她,随之而来的却是无尽的孤独,孙晓涵仿佛成为了一个异类,她不喜欢讲话,她没有朋友,她看到人群就会紧张的逃离,她连回答问题都会结巴,没有人愿意亲近她,甚至连老师都不会喊她起来回答问题,而晓涵的妈妈则忙于工作,根本无暇顾及她的精神状态,孙晓涵,就这样孤单恐惧的成长着 而周嘉靳,也走上了和她截然不同的道路,与晓涵考上重点中学不同的是,周嘉靳的成绩实在太差了,只刚刚好够着了另一所普通中学的分数线,周母有心想走走后门,把周嘉靳保送到重点学校,却被周父一口回绝,“他能走什么样的路,全看他自己,难道他还能一辈子靠他老子吗!” 周嘉靳叛逆、张扬,在学校结交了很多狐朋狗友,他打架,抽烟,所有离经叛道的坏事他都想去尝试,他的学习成绩也一如既往的糟糕 本以为他会一直这样堕落下去,命运却为他敲开了另一扇门,一切都在一次运动会后改变了,周嘉靳的班主任发现了他运动上的天分,又考虑到他的成绩考重点高中无望,于是,在一个周末,班主任敲响了周嘉靳的家门,劝说周父周母让周嘉靳做特长生,本已不抱任何希望的周父,本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态度同意了此事,阴差阳错的把周嘉靳推进了市重点高中的大门 然后,他们就这样阴差阳错的做了校友。。。 时钟的指针转到了十一,晓涵透过窗户望着楼下,女人从副驾驶下了车,朝车内的人摆了摆手,直到车子隐没在黑夜中,那道身影才晃悠悠的进了楼道,过了一会,门外想起了窸窸窣窣的钥匙声,薛梅进了门打开灯,乍一看到晓涵的身影吓了一跳 “晓涵?怎么还没睡?也不知道开灯”,边说着边甩掉高跟鞋,揉着太阳穴,目光并不清明 “妈妈,你又喝酒了” “恩,晓涵,妈妈要升副主编了,妈妈很开心,就多喝了几杯”,她疲惫的脸上这才露出了一丝笑意 晓涵点了点头,并没有说出什么恭喜的话,“妈妈,那我去睡觉了,你也早点休息吧”,薛梅按住头有些虚弱,“恩,知道了,快去睡吧,你明天还要上学呢”,晓涵往房间走去,在抓住门把手的一瞬,薛梅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晓涵。。。” 晓涵慢慢的回过头,“这周末,妈妈带你见个人,你见过的,就是上次的韩叔叔” 晓涵嗯了一声,很小的一声,如果不是夜晚太过的安静,薛梅甚至不确定她是否发出了声音,房间的门被轻轻的掩上,薛梅瘫倒在沙发上,任思绪渐渐混沌,沉沉的进入了梦乡 晓涵躺在床上翻了翻身,看向书桌上的相片,小声的在心底说了句,“晚安,爸爸” 这个夜晚,晓涵睡得极不安稳,在梦里,是黑不见影的密室,她想去抓爸爸的手,却只摸到温热的液体,淡淡的血腥味萦绕在她的鼻尖,她看到了黑暗中闪过的刀影,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很快浸湿了枕侧 画面又转换,她被人堵在墙角,明晃晃的裁纸刀贴着她的脸颊,周嘉靳站在远处冷眼看着,然后毫不留情的转身离开 她睁开眼,微弱的亮光透过窗帘缝隙映在地板上,天际微微的泛红,晓涵推开房门,看见薛梅还躺在沙发上,不时发出轻微的鼾声,时钟滴滴的转着,将将六点,晓涵洗漱完,给薛梅冲了一杯蜂蜜水,搁在茶几上,又下了些面条,简单的吃了几口,就出门去学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