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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爱称?!苏玙被问得傻了眼:她到底做了什么孽为何要回答这样直白的问题?

细雨沾衣,某位纨绔因一时语塞报复地想要揉.搓小姑娘吹弹可破的脸颊,手刚抬起,沉睡的良心觉醒冒出头,苏玙无语凝噎:看,这又是一记直球。

在这一刻她甚至悲观地想,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她会不会被少女的直球砸得倒地不起。

“阿玙?”

“嗯,在呢。”苏玙突然觉得干渴,清了清喉咙:“喊我做什么?”

少女抿唇,不确定道:“阿玙刚才是在发呆吗?”

“发呆?”苏玙重复一遍,慢半拍地点点头:“对啊,可能是累坏了,脑子一团浆糊,转都转不动。”她自觉领悟了绝好的敷衍技巧:“灵渺,我累了。”

“累了,就不要想了,回去好好休息。”灵渺自幼受的便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教导,假使她眼睛能够看见,说不准会尽其所能把这位威风八面的女纨绔宠上天。

哪怕是此时,未婚妻当着她的面喊累,她也格外懂得疼人,奈何被苏玙环着,又在马背上,无法回身给她一个爱的拥抱,是以自责地拧了眉:“是我的问题太深奥,难倒阿玙了吗?”

少女纯粹无瑕不染俗世烟火,对未婚妻捧出了全部的信任真诚,她如此,苏玙哪能不要脸地揪着这个问题深谈:“灵渺,我手疼,你替我揉揉?”

“手疼?哪只手?”她急得挺直后背就想乱动,被苏玙按住肩膀:“这只,这只手。”

苏玙心虚地不敢直面少女脸上的担忧急切,不可避免地被对方重视的态度激得心尖酥.麻,这种被在乎的感觉太奇妙了,仿佛……仿佛她就是她的全部,是她这辈子看不见却昼夜奢想的人间山河。

“怎么会疼呢?疼了多久了?”薛灵渺痛恨自己是个瞎子,哪怕能看见一线光明也好呀,就不用靠指腹一寸寸地去摸,也能提早知道她的未婚妻是否无恙。

她一时难掩沮丧:“阿玙,为什么不说话呢?哪里疼告诉我呀,一定要我问吗?”

随口扯的谎害得小姑娘挂心,方才沉默不言又惹得她心情低落,苏玙开口时差点咬了舌头:“可、可能是被缰绳勒得?随便,随便揉揉就好。不要再问了,头…头疼。”

免得她头疼,灵渺压下满腹疑虑替她揉.弄指节,春雨连绵,待发丝被细雨沾湿,她忽然懂了:阿玙又在戏弄她。心下酸涩慢吞吞地红了眼,她松开手,不说一句话。

苏玙以为她累了,到了家门口,抱人从马上下来。

听到马蹄声,阿芝从院里迎出来,到了门口一眼看到软绵绵的女孩子被横抱在怀,歪头轻咬在某人侧颈,奶凶奶凶的。

被咬的苏玙被那股氤氲靠近的花香弄得五迷三道,起初只觉得侧颈被轻.舔了一下,而后是细微的疼。弄不明白到底哪把人得罪了,按理说被咬了她就该把人丢开,然后看着她重重摔在地上……

苏玙被脑海冒出的画面吓了一跳:她何时这么凶残了?哪能用对付云缺的法子对待盲眼小姑娘?

权当被幼猫咬了口。这么一想她甚至笑了出来:“咬够了吗?”

被咬的地方传来微痒的疼,胆肥的小姑娘总算舍得放了她,苏玙摸了摸那一圈浅浅牙印,懒散地眯了眸子:“喂,吃我的喝我的,就这么对我?”

凭着一股冲动咬了人,事后小姑娘身子一僵,不知是羞是怕挣扎着就要从她怀里下来。怕她摔了,苏玙将人交给阿芝。

黄昏落幕,吃过晚饭,阿芝捧着一方锦盒转交予她。

盒子打开,灯光下,一叠金叶钱庄全国通行的银票安静躺在那,至少三十五六张,每张面值五百两。

粗略地估算了总额,苏玙不淡定了:“这?”

阿芝毕恭毕敬道:“主子昨日差奴从钱庄取出来的,现交给家主,不够的话,主子说还有。”

“……”

小姑娘突然来这一出,是要哄她还是展示一下财力?她弯了眉,暗道这还是个没长大的小孩,盖上锦盒,袖里兜了清风潇洒拐出门。

烛光摇曳,映照出房间焕然一新的格局,每一个茶杯,每一个板凳,还原的都是昔日薛府闺房的布置。所有家具依着苏玙的意思边角打磨地极其圆润,更细心地用软布包好。

少女一身寝衣坐在桌前凝神思考,反思自己是不是过于紧张她的未婚妻了,所以才会在察觉被戏弄后,窘迫、羞恼、酸涩、黯然。

阿玙不是爹爹,阿玙年轻气盛富有活力,不会突然离开,不会在清晨露水还没蒸腾前就撒手人寰,不会留她在茫然未知里哭泣绝望。

她会活好久,会说,会笑,会玩,会闹,会给人充分的安全感。

就像在马背她揽着自己,肩并肩挽着手行在街上,白日一起用饭,偶尔插科打诨,入夜她住在隔壁,遇到事情喊一声她就会急忙跑过来。

乖得不能再乖。凶猛如狮,矫健如豹,灵活如鱼,无声无息在她心里点燃了一盏烛火。

阿玙很好,可阿玙也很讨厌,是那种亮着光芒照出她一身卑微穷酸的讨厌。她的戏弄如同刺猬幼崽的刺,有些软,但刺终归是刺。

内心脆弱的少女委屈地眨了眨睫毛,将一串玉珠赌气地丢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