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定北抖散了自己身上的积雪,他看了看军营四边的渐融的积雪,“长公主自咸阳至此已有三万里,却仍要逐鹿而食,她所图所想岂会是一个小小的西北,她哪是要一个厨子?分明是听说了那位先生的贤明,想要让他帮自己定鼎天下呢。这样的人物,虽是个女子,却也足以睥倪天下了。”
张定北想起了自己数日前被借走的三千部下叹息了一口气,转身离开。
“也是,毕竟是希哲先生。”
……
李慕安裹着白色裘衣望着窗外纷飞的雪花,叹息一口。
这一声叹,满是萧瑟。
他是个望气士,不仅能够看到一个人的气运,还能看到他未来三个时辰的命运走向,可自己运气却差到爆的望气士。
还是个即将破产的客栈老板。
他的雪莱客栈开在西北商道之上,向西可以望见边塞古城与玉门雄关,向东则是乌云密布难忘尽头的青海湖与暗淡连绵的无尽雪山。关山湖海,远隔千里,却遥遥相望。
这已经是他生意不好的第二个月了。
也是他接手这家客栈的第二个月,原本生意爆炸、日进斗金堪比聚宝盆的客栈就已经萧瑟到无人问津了。
也不知道是他浓黑色的气运光环的错。
还是这这天下烽烟的错。
总之。
也不知何时起,这飞雪便如天下纷乱一般的延绵无绝,惹得万里商海再也没了往日繁华。
他面前的桌上放着一封信,效义营首座张定北派亲兵连夜送来的,信上写着,天子大封诸侯,而秦庭的长公主被逐出了咸阳宫廷,来这日落边陲之领聊度余生,终此残年。
这本不该让他知道的,他不过是一个客栈老板罢了。
可有一日,那一位曾经中过举人的定北将军看到了些他平日里用以自娱的文章,便从此相信了他李慕安有那治国平天下的殊能,更让希哲先生足以平定天下的流言传的神乎其神。
只不过是一篇文章罢了,治国平天下哪有那么容易。
李慕安一直笑着张定北的迂腐,却到底也喜欢听那一声先生。
一六合,制海内。
该是何等畅快淋漓。
但可惜的是,自打出了咸阳城,他就已经打定主意才不会去掺和这天下的诸多烂事了。
远山起雾了,远山飞雪冰霜的韵律消失了。
数百披坚执锐手持劲弩坚盾的重装步兵伴着数十人马具装持着马槊的重甲骑兵护卫着一辆马车出现在了远山的尽头,车上有一面纹着凤凰的秦国王旗,这分明是秦国长公主嬴政的车架。
慕安望着那队杀气腾腾的军队,懒洋洋的喊起了自己的小二,“来客人了。”
远星入奎,而劲卒至,这乃是干戈之兆。
慕安叹息一口,也不知道这回又要对上谁了。
山色更萧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