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头吃鱼的施念念差一点被噎到,倏地看向苏昧。
当年她无知又叛逆,干了很多出格的事,可到底还是忌惮林女士手里的鸡毛掸子,早恋没敢告诉家里。
苏昧不会这个时候揭穿她吧!
父母都看着,她不敢明目张胆地使眼色,只能光着脚踩了一下旁边的人。
苏昧:“……”
苏昧像是接收到了她的暗示,思索片刻,说:“当年我和念念闹了一点不愉快。”
施念念:“……”不是一点,是很不愉快!
林女士没有追根究底的毛病,也没有觉察到她们之间的暗涌,说:“朋友之间吵吵闹闹很正常,说开就没事了。”话锋一转,“记得高二那年我去开家长会,小苏你是班级第一名吧?真是个优秀的孩子。念念那个成绩简直没眼看,全班五十个同学,她连中间都排不上,也不知道整天在学校里干嘛。”
施念念敲了敲桌上,说:“妈,都几百年前的事了你还提它干嘛。”
“现在知道丢脸了?”林女士表情揶揄,当着苏昧的面,还是给她留了点面子,“不过这丫头后来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突然有一天就开始发奋学习了,每天放学回家就把自己锁在房间里看书,没想到还考了个一本。”
苏昧看着拒绝参与话题只埋头吃饭的施念念,笑说:“能考上就好。”
施念念从饭碗中抬起头来,用手挡住脸,眼神幽怨,咬牙切齿地说:“这还得谢谢你。”
“……不客气。”
十年前,施念念跟很多富二代一样,仗着家里有钱,不肯努力,学习成绩一塌糊涂。要不是因为苏昧的一句话,她这辈子可能就这么浑浑噩噩过下去了。
那是一个闷热潮湿的下午,乌云压顶。
班上同学去上游泳课了,施念念因为来大姨妈跟老师请了假,趴在桌上假寐。
“叩叩叩——”有人敲她桌子。
她无精打采地掀开眼皮,看到苏昧站在眼前,太阳穴突跳。
当注意到苏昧怀里抱着的是一件男生校服时,她立刻猜到是陈烁的,腰板挺直,语气凉凉地说:“你是来向我炫耀的?”
苏昧没有正面回答,眼睛眨也不眨盯着她惨白的脸,问:“你还好吗?”
施念念冷笑出声:“我好不好关你什么事?少在这里装好人,恶心。”
她不知道苏昧为什么没去上游泳课,不想和她待在一个空间,站起来时,不小心把桌上的一张试卷扫到了地上。
她弯腰捡起,用书本重重压在桌上,转身离开。
“知道陈烁为什么选择我吗?”
这句话成功迫使施念念停下脚步。
昏暗的教室里,她看不清苏昧脸上的表情,但她猜想一定是傲慢和不屑的。
“论长相我们各有各的优势,区别只在于,你是个不思进取的差生。”
“轰隆——”
大雨倾盆而下。
雷声几乎把苏昧的话淹没,那几个字却像尖刀,一笔一画烙在了施念念心里,成为了她高二、高三为之努力的动力。
她并不是想证明自己才努力,只是因为当时和苏昧敌对,心里不甘罢了。
所以后来能顺利考上一本,她说要谢谢苏昧也没错。
……
施念念不算一个念旧的人,今天却被勾起了很多记忆。
苏昧沉默开车,不知道是不是也和她一起在回忆青春。
“恨我吗?”封闭的空间里,苏昧声音有些沉闷。
施念念故意装傻:“为什么恨你?”
“陈烁。”苏昧言简意赅地说。
施念念秒懂。
事情已经过去很多年,她不想翻旧账,撩了撩过长的刘海,一脸无所谓地说:“恨过,也报复过,咱俩就当扯平了。”
苏昧从后视镜里看她,欲言又止。
“其实有个事我一直想问你。”
苏昧思绪被打断,从善如流地说:“什么事?”
施念念眼珠子提溜一转,说:“你和陈烁是什么时候分的?”
“……高考以后。”
施念念又问:“谁甩的谁?”
“……”这一次苏昧停顿更久,才缓缓说:“他甩的我。”
“哦——”
虽然嘴上不说,施念念心底其实是震惊的。苏昧这种方方面面都拔尖的人,居然也会被甩?
等等,苏昧是在难过吗?
看着突然不说话,下颚紧绷,仿佛心事重重的苏昧,施念念心情惴惴。
她是不是说错话戳到苏昧痛处了?
苏昧这么骄傲的人,被人甩,对她来说是极大的羞辱吧?
施念念后悔自己多嘴了。
她手指在起雾的玻璃上胡乱画圈,偷偷观察苏昧的反应。
……苏昧没反应。
得找点别的话题缓和一下气氛才行。
施念念灵机一动,清了清嗓子,说:“我们走的时候,我妈是不是偷偷塞了什么东西给你啊?”
苏昧像是才从回忆中抽离,慢动作地转过头来,对上她的目光,顿了顿,说:“在我包里,自己打开看。”
施念念没有翻人包的习惯,略微迟疑,还是把她的包拿过来,打开,看到一个方方正正的本子。
户口本?
打开一看,发现是她家的,施念念很是诧异:“我妈干嘛给你这个?”
前方转红灯了。
苏昧把车子稳稳停在斑马线外,微微侧身,眼神灼灼地看着她,说:“明天周一,我们去把证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