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大夫?”虽然是问句,但是楚怀说的笃定,他道:“大夫都是像你这样,对陌生人都这么关怀的?”
“也不是陌生人吧,这已经是我们见过的第二面了,”欧阳逸往四周看了看,屋内摆设精致,算不得华丽,但是很适合男人住,他道:“我觉得我也没多少时间能在这里待,开门见山吧,我是来帮你的。”
“怎么帮我?”楚怀侧头看他,脸上的吃惊不似作伪,他皱了下眉,然后补了一句:“谁让你来的?”
真聪明。
欧阳逸坐在旁边的矮桌上,膝盖弯曲踩在桌子上,手肘抵在膝盖上,手掌托着下巴。
他有些奇怪,就凭着楚怀这个聪明劲儿还有这武功,怎么也不像是逃不出去的,看来他们猜的不差,楚怀肯定是有弱点捏在别人手里,很有可能就是他那位祖父。
欧阳逸也不绕弯子,直接道:“是林奚,哦,可能你不认识。”
欧阳逸将林奚从客栈里跟他们说的话同楚怀说了一遍,然后道:“我们猜,可能写出那张纸条像林奚求救的,很有可能就是你的祖父。”
楚怀没在水里的身体突然剧烈抖动了一下,然后手撑着浴桶边缘起身半个身子探到浴桶外干呕了起来,可是他什么也没吐出来,但是还在不断的干呕,脸色涨红嘴唇却煞白,好像要倒过气去。欧阳逸吓了一跳,连忙从桌子上下来,一手捏着楚怀的脉,一手利落的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药瓶,用牙咬着将瓶塞拔开,将瓶口对准了楚怀的鼻子。
两个呼吸之后,楚怀止住了干呕,重新靠回浴桶里,欧阳逸扶着楚怀的胳膊让他借力,帮他轻轻的靠在浴桶上,以免声音过大,惊了外面看守的人。
楚怀整个人都脱了力,冷汗一茬一茬的往外冒,半晌才止住。
等到楚怀的情况好些了,欧阳逸才开口:“你这情绪波动太大,这是人体应激反应,没什么大事儿,不过你还是要注意一下……不好意思,职业病犯了。”
楚怀不理会欧阳逸说的这几句乱七八糟让他听不大懂的话,他只是看着欧阳逸,略显焦急道:“那张纸条在吗,拿给我看看!”
欧阳逸从怀里掏出那个发簪,从里头取出了那张纸条,楚怀几乎是抢过去的,他仔仔细细的看着纸条,而后道:“没错,是我祖父写的。”
欧阳逸十分惊奇,那字什么字形字体是一概没有,就像是小孩子拿着笔胡乱涂鸦似的,这样都能认得出来,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血浓于水心有灵犀?
“不过,这是谁送出去的?”楚怀低声道。他现在身陷囹圄,祖父那面定然也是寸步难行,原本相识交好的人要么已经死了,要么被卷包裹离了这是非之地,谁能帮他将信送出去?
难不成是他在试探他?
想到这里,楚怀看着欧阳逸的目光就有了变化,但是很快,他就摇摇头,既然祖父能在这种时候找林奚,就说明这个林奚是绝对能信的过的人,这个欧阳逸……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这个就先不用想了,”欧阳逸敲了敲浴桶边缘,道:“先想想我们能有什么方法救你出去吧。”
“你们是住进了罗府吗?”楚怀道的语速突然快了起来,“我在这里并不会有危险,但是你们住在这里却不安全,他们不会真的让我嫁给那个小妹妹,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杀了你们……”
“所以呢?”
楚怀盯着他:“所以我希望你们离开罗家……”
“我虽然不太清楚这里面的事情,也不知道你口中的他们是什么样的,但据你所说的,这些人一定不是什么名门正派,所以,你觉得我们能轻易的走的掉?”
欧阳逸耸耸肩,说他多管闲事也好,没事干也好,也许是为了帮林奚,也许只是为了那一个眼神,他就是想帮他。
欧阳逸道:“你还是先说说,我们能做些什么吧?”
楚怀叹了口气,用力闭了闭眼,而后看着欧阳逸,郑重道:“那我就再拜托你一件事,帮我找到我祖父的所在,救他出去。”
欧阳逸点点头,楚怀却突然伸手进浴桶里撩了捧水,道:“水凉了。”
水凉了是什么意思?
欧阳逸刚想开口问,便听见外头有一道极轻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欧阳逸吓了一跳,他忙屏息静气,听着那脚步声停在门口,随即那人敲了两下门,对着里面道:“公子,水要凉了。”
“嗯。”楚怀嗯了一声,而后从浴桶中起身,带起一片水声,丝毫不避讳欧阳逸在场,反而是欧阳逸莫名的升起些尴尬,默不作声的侧了头移开视线,楚怀长腿一迈跨出浴桶,拎起放在一旁的毛巾,随意擦干了身子,换上了一套新中衣。而后从内间走了出去。
欧阳逸侧耳听着,楚怀应该是开了门,然后外面的人好像递过来什么东西,只听两声碗勺碰撞,有人发出了吞咽的声音,而后那道脚步声重新响起,走远了。
楚怀重新回来,对着欧阳逸道:“你该走了。”
这一波操作奇怪的让欧阳逸觉得有些诡异,但是他进来的时间也不算短,若是再不回去,胥准怕是也要等的急了。
他问:“你喝的什么药?”
楚怀道:“补身子的。”
欧阳逸从怀里掏出一方手帕,走到离楚怀半步远的地方,手帕递给他,指了指他嘴角,道:“借点儿药。”
楚怀接过帕子,轻轻在嘴角沾了两下,白色的帕子上便沾了些药汁。
收回帕子,欧阳逸行了两步,突然回头道:“我还有一个问题,你那天……为什么会对一个陌生人露出那种眼神?”
可能是没想到欧阳逸会问出来,也没想到就那样一个转瞬即逝的眼神会让欧阳逸记了好几天,他轻笑了一下,身上的那种清冷消散开,“直觉吧,觉得你能懂我。”
欧阳逸没在问下去,点点头,按着原路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