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温续文醒来,看向窗外,只觉得外面亮得吓人。
听到动静帮温续文打水走进来的何顺,道:“公子,昨夜下了很大的雪足足有手掌那么厚。”
竟然下雪了!
温续文闻言放下手边昨晚准备好的衣服道:“从衣柜中将岳母早已备下的棉袍取出来。”
如今是十一月这是入冬后的第一场雪初雪一降气温肯定会下降不少。
大氅暂且用不到,棉袍却是要准备上,这种骤降的天气,必须要更加注意才是。
何顺应声替他取出一件淡蓝色棉袍更衣盥洗后,温续文打开门走出去。
脑海中突然想起一句话:落了片白茫茫的大地真干净。
这句话放在这儿,虽然寓意不对倒是挺合景的。
可不就是一片白什么都没有。
吱扭
隔壁房门打开许舒妤走出来,一袭素色锦裙外面罩着件织锦披风如此装扮配上素雅的妆容让她如同从画中走下来的仙子柔美淡雅。
在丰朝,有披风和大氅之分,披风没有大氅厚重暖和,却也有保暖之效,在这种气温下最合适,等到更冷的时候,女子才会穿大氅。
无论什么时代,爱美是女子的天性。
温续文温声道:“还想让何顺提醒娘子小心寒气,不曾想娘子已经穿戴妥当。”
许舒妤走过来,袅袅婷婷,美极了,停在温续文身边,柔声道:“相公有心了。”
两人一同去正堂用膳,走在游廊上,看着被雪压着的树枝,摇摇欲坠,仿佛下一刻便会折断。
昨夜的雪下得着实不小,今日去县学,温续文是没办法坐马车了,这么厚的雪马车是走不动的。
到现在雪还未停,许舒妤看着不停飘落的雪花,道:“相公今日可要跟县学请假?”
“请假?为何?”温续文不解。
“雪下得太大了,路恐怕不好走。”
“无事,”温续文摆手,“我早些去便是。”
他穿的是靴子,不似女子的绣花鞋容易湿透。
而且这雪才多厚,前世,他可是见过比这还厚的雪,不是照样去上学。
说起来,他上学时,因为下雨请假的人不少,可因为下雪请假的人似乎并不多。
不过路不好走是真的,温续文用了早膳,没有久留,直接离府去县学。
李氏看着外面,担忧道:“续文太过勤勉了,今日便是在家休息一日又如何。”
许士政却是不同意,正色道:“今日能休息一日,他日就能休息十日,续文要参加科举,自然不可松懈。”
“老爷当初也是如此?”
“咳咳当,当然,”这话许士政说得有些心虚。
他年轻时可没有这样的觉悟,家境又不差,请假不去学堂是常有的事。
许舒妤姐妹见许士政这般神色,就知他没说真话,两人相视一笑,倒是没有揭穿他。
许舒妤抬眼看着外面,或许是幼时太苦了,才让相公这般勤勉。
那日在十里村发生的事,她不知道,只是隐约觉得,十里村这三个字,不应再在温续文面前提起。
温续文真不知道他上个学还能引起许家的一番谈话,他觉得这和勤勉没什么关系,他从小到大上了这么多年学,除非有重要的事情非请假不可,他才会请假,其他的时候,哪怕是生病他也不会请假。
毕竟,他和那些有父母可以撒娇任性的人比不得,叔叔对他不错,这已经很好了,哪能再任性呢。
今日去县学,温续文没有多想,只不过延续之前的习惯罢了。
这场雪下得很急很大,去得也很快,待温续文晚上回府,雪已经停了,地面的雪不复之前的雪白,满是人踩过的痕迹。
和温续文不同,许舒妤姐妹没什么事可做,两人很有闲情逸致地带着两个丫鬟堆雪人,就在玉清院。
温续文一回来,就看到院子里的两个雪人,许舒静见他回来,道:“姐夫,你猜猜看,哪个是姐姐?”
温续文看看那两个一样个头的雪人,挑眉道:“小妹,你这雪人堆得不行啊。”
“怎么了?”许舒静不解其意。
“你明明比我娘子矮这么多,怎么能堆得一样高?”
许舒静眼角一抽,那个气啊,咬牙切齿道:“让你猜你就猜,哪来这么多废话。”
“脾气这么大是嫁不出去的,”温续文低声嘟囔一声,仔细看看两个雪人,道:“右边那个是娘子。”
听言,两姐妹都惊讶地抬头看他,“怎么猜出来的?”
“很简单啊,”温续文耸耸肩,“右边的那个雪人比左边的好看多了,当然是娘子,小妹笨手笨脚的,怎比得上娘子心灵手巧。”
“喂,姐夫,”许舒静不满意了,“你想夸姐姐就夸呗,为什么非要带着我?”
让她吃狗粮也就罢了,还扎心,太狠了吧。
温续文睨了她一眼,“多亏有你的存在,我才知道我娘子这般好。”
“温续文,你真以为我没脾气啊。”
许舒静大吼一声,就要动手。
温续文眼疾手快,连忙躲在许舒妤身后,“说话归说话,别动手啊。”
许舒妤无奈,“相公,你怎么总是逗静儿?”
这次真的是温续文的嘴贱了点。
温续文讪讪一笑,“习惯了,习惯了,以后注意,娘子快救救我。”
许舒妤走过去将许舒静抬起的手放下,安抚道:“相公也是无心的,静儿若是生气,便让相公补偿静儿,女儿家怎么能动武呢?”
“那好,补偿,”许舒静也就做个架势,温续文到底是她姐夫,哪能真打,许舒妤一说,她就顺着台阶下了。
“什么补偿?先说好,不许提银子。”
因为那十万两,温续文对银子两个字有阴影,他都没摸摸那些银票,就没了。
“不提银子,先让我好好想想,”许舒静一时也想不到什么补偿。
“要不,姐夫你再带着我们去兴元府玩玩?”许舒静灵光一闪,道。
“不行,”温续文还未说话,许舒妤便替他拒了,“相公课业繁重,不要再因这事耽误相公的时间。”
许舒静闻言,只得放弃,“那姐夫日后就多陪姐姐下棋好了。”
许舒静语气平淡,仿佛是随口一说,眼底却是带着狡黠。
“下棋?”温续文和许舒妤都愣了。
许舒静点头,“是啊,我觉得姐姐和姐夫下棋挺有趣的,我想看。”
说起来,温续文和许舒妤的棋力相当,都觉得对方是个不错的对手,只是除了第一次下棋外,两人不曾再一起下过。
倒是许士政屡战屡败,又找过温续文几次,让他陪他对弈。
温续文想了想,道:“和娘子下棋,自然是可以,只是我和娘子下一局棋耗费的时间太长,你们也知我平日里没有那么多时间。”
听言,许舒妤眼神一黯,心里有些失望,却知温续文说的是真话,正要让许舒静换个要求,就听温续文继续道:“这样吧,待到休沐日,我再陪娘子对弈,只是,小妹,后宅你可就不能催我了。”
许舒静还以为温续文不答应,嘴巴刚鼓起来,就迎来了反转,忙点头道:“好,不催。”
后宅哪有她姐姐重要。
许舒静虽然没开窍,不太懂男女之事,可见许舒妤每晚坚持给温续文送参汤,想来应该是对他有好感的。
可温续文太忙了,每日能陪许舒妤的时间寥寥无几,许舒静都替许舒妤着急,这才想了这个主意。
许舒静在心底得意地笑了,你们两个今后都要谢我。
晚上用完晚膳,许士政再次把温续文叫进书房,看许士政的脸色,温续文大概有了猜测。
“岳父,可是元知府那边有消息了?”
许士政点头,虽面上不显,眼底却是带着一丝笑意,“今日有圣旨到府衙,皇上罢了元知府的官,同时命赵同知暂代知府一职,彻查元家的事情。”
可以啊,还不到一个月,元隆礼就被解决了,那位佟公子速度挺快的。
不过,看上面的旨意,元隆礼倒台,最大的赢家似乎是赵同知。
别小看暂代两个字,只要赵同知处理好元隆礼的事,没有被人查出什么问题,待大计之年一到,这暂代两个字就可以去掉。
所谓大计,便是由吏部主持的一次考核,每三年一次,考核对象便是朝廷的众位官员,考核等级分为三等,得上等者升官的几率很大,中等一般表示不好不坏,继续留任,如果得的是下等的话就危险了,轻则被上官训斥罚俸,重则贬谪。
“岳父这般高兴,恐怕不止如此吧?”温续文觉得事情没怎么简单。
许士政抚须笑道:“被你小子看出来了,今日老夫接到赵大人的书信,赵大人有意让老夫去任通判一职。”
兴元府的关通判和元隆礼是一丘之貉,元隆礼倒台,关通判自然逃不了,同样被罢了官,关进府衙大牢。
通判,乃正六品,若许士政能成功升任,算是连升两级,这可是件大喜事。
“恭喜岳父,岳父一心为民,郑县百姓对岳父很是爱戴,朝廷自是看得清楚,升官是情理之中的事。”
被人夸赞总归是件高兴的事,何况温续文是他看好的小辈,许士政的心情确实不错。
笑了两声,许士政才道:“续文不需要恭维老夫,老夫能升任通判,关键怕是还在你身上。”
“小婿?”温续文有些惊讶。
“不错,在信中,赵大人还提到了你,他不会无缘无故提你,老夫这通判的位置怕是赵大人对你当初妥当处置长乐坊一事的报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