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眼角含泪沙哑着嗓音,如从前一般唤了一声:“芷儿——”,下一刻便抽搐了一下,嘴边流出一道血迹,失去所有力气一般伏在了案上,而屋外一道九尺身影在确认老人停止呼吸后悄无声息的离去了。
雨势汹汹,天地间电闪雷鸣,阴冷的湿气直往人骨头里钻,街道小巷里,人都往屋檐下躲雨或是去酒馆里饮杯烈酒去去湿气,街上只偶尔一马车疾驰而过,留下车轱辘和雨水划开的声音。
珑邕城偏外围水游街道的一条狭窄破旧的小巷子里,本来只被雨水溅起小坑的一道水域被一双身着鹿皮靴的脚步轻轻动荡开来,倒映着远处橘红灯火的颜色变得碎裂浑浊,斗篷男子压低帽檐,轻声急步,却突然戛然而止。
当疼痛感从喉咙传来时,他的背部又被重重一击,他轰然倒地,溅起半尺水花,跌落的帽檐下是一张异域蓝眼、栗色编着几缕麻鞭长发的脸庞,扭过头,惊愕的瞪大双眼看着眼前的人,喉咙里嘶哑着说了几句异语,却只能引得更多的鲜血从颈脖间喷涌而出,最终在血泊中咽气,脸啪的一声砸进雨水和血水里、、、、、、
自斗篷男子倒下后,他身后的玄衣九尺男子便一直站在那儿,直到他咽气,玄衣男子才勾了勾唇角,走近将斗篷男子腰间的特殊弯刀拔出,再将自己手里那柄满是鲜血却连齿痕都和它一致的弯刀放入斗篷男子的手里,:“蠢货”,说完便毫不犹豫的转身便离去,耳后露出一道浅浅的红叶印记。
玄衣男子几个纵身迅速离开了这条街道,在一个街角与另一个九尺玄衣男子碰头,两人辗转了几条街和店面,确定身后无人后,换上普通侍卫衣裳的两名九尺男子从侧门进入了珑邕城独墨斋分店,见到那道身影后,一起跪下行礼:“参见主子,属下已成功完成任务。”
褚渲研着新到手的徽墨,眉眼依旧如沐春风,:“好,下去吧。”,待两名九尺男子退下后,褚渲在宣纸上挥毫疾书,“成”之一字不若平日里先生面前写的那般清雅风骨,反而有破开一切之势,在最后一笔完成后,褚渲将还残留墨汁的毛笔随手扔到宣纸上,留下一道浓墨,站起身来。
“一个才三十几人的胡笳族舞班子,若是没有本王,怕是连圣上和太子的衣角都摸不到,还妄想与本王谈条件,果真是蛮夷之族,愚蠢至极,既然本王能用你们,自然是不会叫你们牵连到本王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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橘灯晚宴
灯火通明,觥筹交错,倾盆大雨也浇不熄各官员想巴结高座上的几位身影的热烈之心,今日圣上虽未至,二皇子和七皇子因水土不服也没来,但太子殿下却是赏脸了,还有几位皇子,若是能入了这几位的青眼,说不定就不用窝在这小小的珑邕城当个微不足道的官儿了,要知道安城里哪怕是个六品官儿也比外面的四品官还威风呢。
且不论外面如何,厚厚的帷帐后的女席这边儿,几个高分位的侧妃良娣招娣一桌,才人选侍淑女一桌,周围身着浅水蓝襦裙腰系淡黄绸结的宫女来回穿梭,上菜倒茶,也有的上了些度数不高的果酒,虽说圣上特许女眷来参席,还令不必拘束,可若是喝多了酒,女眷失了仪态怕是不美、、、、、、
这是姜玫第一次出东宫,也是第一次见着东宫以外的几位女眷,大概因都是选侍淑女,倒是没有坐在侧妃良娣身边那么拘束,正准备将目光收回来的时候,斜坐在对面的一位女子叫姜玫不禁定住了眼神。
那女子着玉黄色裉子配柳黄色襦裙,松松挽就扶云髻,竖插松绿叶托粉白桃花缀三串九颗红豆珠华胜,耳饰银丝柳叶玉缀双小墨珠,面若银盘,身形丰韵,眼若柔波,见姜玫似乎是在看着她,嘴角一个温柔的弧度上扬,清澈友好直入眼底,姜玫眨了眨眼睛,轻轻地回了一个友善的笑容,没想到在皇子侍妾里还有这么一位瞧着便令人舒坦清爽的美人儿,若是能说上话便好了,姜玫自进了东宫以来头一次这么想。
席间,姜玫自然是不能如同在自己院里那般无状,又见桌上的几位女眷侍妾们个个镇定自若,一副并不饿也不热衷吃菜的样子,只偶尔叫宫女们轻轻夹一点儿面前的菜,姜玫便也只能低眉敛目,用筷子尖尖儿去那一粒粒米做斗争,每一颗都要精挑细选,只要形态饱满,洁白如玉的,那一刻姜玫觉着自己像是那挑选宫女通房的总管嬷嬷似的,手握大权,横眉冷眼,众米粒们瑟瑟发抖、胆怯谄媚,等选定了,再用筷子动作优美得体的送入口中,吃而不露齿,然后慢慢咽下,哎,果真还是含香院舒服,等一会儿散了宴席,回去再多吃些,希望今日厨房不要因为太子殿下来参席了便懈怠了,好歹叫她能有几块儿枣泥糕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