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初夏,艳阳炎炎。 屋外婵鸣不断,屋内悄无人声。 唐晓吞了吞口水,一双乌溜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赵钰,满心只有一句话: 他可真好看啊! 她就这么傻楞楞的被赵钰的颜勾了魂,好半天的时间里,只一动不动的欣赏着赵钰靠在门边的慵懒姿态,还有那在阳光簇拥下正在对她微笑的侧脸…… 果然颜即正义啊…… 赵钰身倚木门,见到的便是唐晓手持木牌一脸木讷的看着自己发呆。 他自然是不知道唐晓那九曲十八弯的肠子里,埋了这么多关于他颜值的小九九。见唐晓傻楞楞的不说话,他还当她只是惊讶于自己的犹如天降,倒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唐晓回神慢,半天也不见反应。赵钰见状也没客气,只笑着抬手撩起几绺恼人的柳枝,也不管唐晓同意与否,便自行进门寻了个她身边的位子坐下了。 “你你你……你?”唐晓抱着门牌结巴,“你怎么进来了?” “本本本……本王?”赵钰笑眯眯斟茶,“本王怎么不能进来了?” “这是我的房!”想了想,唐晓伸手拉过小棠一起壮胆,“我俩的!” “嗯……”赵钰低头细细品茶,“本王付的银子……” 唐晓:…… 行吧,你赢了,有钱牛逼! 唐晓觉得,赵钰这个人有瑕疵。 他明明是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爷。明明对旁人都是一副懒得说话的样子,怎么到她这儿就这么的……流氓无赖,竟然连鹦鹉学舌这样的把戏也玩的出手? 有瑕疵,绝对有瑕疵…… 想到这里,唐晓随手将门牌塞进怀里。两腿一并坐的规规矩矩,一双肉手一捧,硬是将自己的包子脸捧做花样,眨巴着眼问赵钰,“王爷,你不觉得你的人设崩了吗?” “嗯?”赵钰端着茶水的手一顿,抬头看向她,“人设?” “王爷,您说您一个正儿八经的龙子,一天到晚跟我在这儿磨牙打屁的,您图什么呢?”顿了顿,仿佛担心赵钰听不清,唐晓拉了拉凳子,朝着赵钰又靠了靠,这才继续道,“您没觉着您遇见我的事儿就分外磨叽,特别计较,甚至像个娘们儿吗?” 赵钰:…… 唐晓继续挑眉:“您难道没觉着和我这么一个姑娘斗嘴特没意思,特掉身份吗?” “嗯……”赵钰抚着下巴思忖,“没觉着。” 唐晓:…… 小棠见状,默默的钻进了自己的清幽间以求清幽。 赵钰笑,见唐晓被堵了一肚子的话,他竟然莫名的觉得有趣,不自主的伸手捏了捏对方的脸,“你成日里想的便是本王有没有趣?会不会因为你掉身份?” 唐晓:等等?我?!我特么不是这个意思啊!! 见她一双眼瞪如铜铃,加之包子脸被他捏着,俨然一副可怜又可爱的小猫模样,令他心情大好的同时也决定不再去逗她。松开捏着她脸的手,赵钰心情甚好的喝了口茶道,“若你有闲工夫思考这些,倒不如想想,去了沈家你该如何说,如何问,如何做。” 提起沈家,唐晓又是一个脑袋两个大。 “沈家的事情,问倒是可以直接问……”唐晓揉脸,“毕竟这事儿是他们提的,我只管说是老堡主喊我过来问问情况就行,只是……” 只是若这家宝当真沈家一问三不知,且最后若狗急跳墙非得让唐家堡给个说法,这就不好办了。 念及此,唐晓一个笔挺的腰子,顿时弯成了豆芽菜。 “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宝贝,能让沈家不顾脸面又找上唐家堡……”唐晓躬着背趴在桌上,一只手玩着银铃裆,另一只手则在桌上瞎划拉,“柯家也不能去,我又失忆了……” “嗯……”赵钰附和,“确实不知道是个什么宝贝……” 唐晓嘟囔:“有时候我真的不清楚唐二小姐怎么想的……” 赵钰:“嗯?怎么想的?” “你看啊!”唐晓挺直腰板对着赵钰,“无论她是不是想保护唐家堡,这事儿若是她稍微同别人商量下,也许就不用走到这一步。家人是什么?家人就是风雨来时同舟,福乐到时同享。她心虽是好心,可这一趟下来倒没见办了好事儿。如今唐家堡受累沈柯两家夹击,她想的是一人做事一人当,但别人谁管这个啊,气头上来了都是恨不得杀你全家的。” 唐晓自顾自说着,越说越恨铁不成钢。似乎那个被她恨铁的二小姐不是自己一样,只想将她拉到自己面前,好好的问问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未必如此……”赵钰抬手给唐晓斟了杯茶递过去,笑着看向她,“也许二小姐早已经看穿了也什么也不一定,此番行径只是引蛇出洞罢了……” “那就更蠢了……”唐晓摇头,“天大地大不如自己小命最大,引蛇出洞为了谁?为了你吗?”唐晓看了看赵钰,想了一下接着道,“你不喜欢她,她为了你而死太傻了,这要换成是我……” 赵钰闻言,侧目望她,“是你如何?” “是我?”唐晓冷哼一声,“是我我早跑了,人家又不喜欢我,我就算死了人家也不一定能记住我半分,我干啥这么傻?还不如好好活着,没准还能有第二春呢!” 第二春? 赵钰疑,反问她,“第二春是什么?” “第二春就是,你不喜欢我,我就喜欢别人去呗!”唐晓嘻滋滋,“所以说那二小姐太不会想了,搁我,我就不一棵树上掉死,何必呢,你说是……嗳?嗳?嗳?你去哪儿啊?我话还没说完呢!” 第二春?别人? 呵呵,本王倒要看看谁敢! 赵钰是黑着脸离开的烟柳阁,唐晓是一头雾水的目送他离开的。 她摸不清赵钰突如其来的黑脸是因为什么,别说她了,就连赵钰自己也不太清楚为什么。 望仙楼北,卧龙阙。 赵钰一张脸自下午黑到夜里,一直黑到赵良回来,也没见有个转晴的意思。 跟随自家主子十年有余,他是见过赵钰动怒的。那是风雨欲来之前的黑云压城,令人见了便能两股打颤的惊惧。 可今天的赵钰却不一样,虽然都是黑着脸,但今天的赵钰,却更像是一个爱吃糖的孩子丢了糖,专一个劲的和自己找不痛快。 卧龙阙的窗开着,赵钰习惯在窗台点油灯。 夏夜的风穿林携花而来,一个不小心便将赵钰的油灯扑灭了。 赵钰看了看那被风一吹就灭的油灯,不由得蹙眉,“扔了!” “是!”赵良拱手,以迅雷不及之势将油灯扔到了窗外…… “打探到什么了?”赵钰依旧蹙眉…… “禀主子,临仙城未曾有过唐箐这个人…”赵良道,“不过属下已将二小姐画像发给十八部六十四门前去排查蜀中,漠北,中原可有此人。” “嗯,这样也好……”赵钰揉了揉眉头,低头想了半晌,复开口道,“赵良?” 赵良:“属下在” “后日是你母妃祭日吧?”赵钰阖目似是回忆,“本王记得姨娘曾说起家乡临仙,也曾听你说在家乡给姨娘做了个衣冠冢……本王记得可对?” 赵良闻言楞在原地,半晌没能说出话。 “你这趟既然来了,便去拜拜你母妃的衣冠冢吧…”说着,赵钰起身走到窗前,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突然苦笑了起来,“想来,这世上待我最为真心的便是姨娘了,只可惜当年本王力薄,未能护她周全……” “王爷切莫自责,当年之事是属下之过害了母妃,若非王爷保了属下,属下怕是活不到今日。” 赵钰不再说话,窗外的风突然急了起来,吹的窗页啪啪作响。赵良赶忙关了窗,又将披风替赵钰盖在肩上,这才说了句,“属下告退。” “嗯……”赵钰道,“找一日去看看姨娘,也代本王向她问声好吧。” 赵良垂首,“是,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