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山寨下敌人太多了,窄窄的路已经被人流堵满,尸体已经快堆积到围墙上了。
短兵相接,远远的都能听到喊杀声。
山路太过狭窄,四周又全是陡峭的斜坡,只有山寨门前可以出入。
羌人舍弃了最擅长的马战,用两只脚踩着同伴的尸体向围墙上攀爬。
他们缺少盔甲,缺少冬日暖和的衣服,只有手中生锈的弯刀。
鲜血在成片成片的散落,落在地面被寒风一吹,结成了冰。
脚踩在上面很容易打滑。
到处都是找不到主人的断臂断腿,还有滚落的头颅。
这是剑戈兵士第一次实战,而且是和彪悍的羌胡。
李庭岳默默的站在远处,当看到众多的羌人踩着同伴的尸体终于爬上围墙的时候,嘴角耷拉了下来。
他看到了高大鹏双手挥舞唐刀在人群中横扫……
他看到了黄景瑜壮硕的身影在来回奔走,专挑羌人的勇士下手……
他看到了郑老三竟然也上了战场,手中拿的却是一柄大锤……
他甚至看到了朱振……
卡姆汉老头已经看呆了。
无数的羌人如同蚂蚁一样冲击着小小的山寨,就像汹涌的巨浪。
看似可以轻易被毁灭的山寨如同最坚硬的磐石,一次次把羌人杀了回去。
“这就是我们部族以后要居住的山寨!”
卡姆汉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充满了震惊。
如果说之前相信李庭岳所说的话是因为没有其他选择,已经上了贼船,想下来就不容易了。
只能是相信他,一个敢单枪匹马来到羌人领地,还能把整个部族带出来的人,这点信任还是值得别人给予的。
现在看来,这小子不止是在吹牛呀!
卡姆汉老了,经历的战事不是李庭岳可以想象的。
他见识过强大的匈奴铁骑,也经历过鲜卑大军的彪悍,目睹过汉人兵马的善战。
一支兵马的强大与否看的就是兵卒的战力、精神,以及永不退缩的气魄。
而眼前这群强盗,比之真正骁勇的战士还要强大。
“我们要不要参加战斗?”
卡姆汉老头觉得自己手心都在冒冷汗,对李庭岳说话的语气不知不觉恭敬了几分。
“派人去那一侧的山顶,先不要参战,等我的命令。”
李庭岳指着那片堵路的断崖,让卡姆汉老头派些人去占据有利地形。
卡姆汉看了一眼,道:“恐怕那里要就被羌人占据了。”
那片断崖正对山寨前方,而且还在羌人的头顶,羌人的头领就是再没脑子,也不可能不派人占据那里。
“放心吧,那里现在不会有羌人了。”
李庭岳到了这里没看到白翎羽,就知道她和自己想的一样,都想看看如今的剑戈兵士到底战力如何。
战争还在继续,山寨的围墙上出现了一群不一样的人。
他们身上的衣衫洗的干干净净,外面穿的兽皮大袄也在盐水里浸泡了几天,没有异味。
披散的头发用绳子扎起来,但壮硕的身体依然能够看出来,他们不是汉人。
正在冲锋的羌人猛然间顿住了,手中的弯刀高高举起,却不知道该不该砍下去。
“你们……你们怎么可能还活着!”
羌人中响起了一个难以置信的声音。
“大哥,是你吗?”
呼葛的声音在山寨中响起,接着,他的身影出现在围墙上。
“你竟然投降了一群强盗,难怪父亲会失败,就是你杀害了三千族人,你是呼延族的背叛者,还有什么脸面出现在这里。”
乌台面目狰狞,死死盯着围墙上的人。
那是父亲最疼爱的儿子,是他的弟弟,也是他除了父亲之外,最恨的人。
他曾经想过他已经死在这里了,心里还非常的高兴,可没想到他竟然没死,还活的好好的。
“我知道我没脸活下去,现在,我只想知道一件事,父亲,到底是怎么死的?”
呼葛满脸泪水,他已经从被俘虏的族人嘴里知道父亲死了。
也知道父亲是突然死的,而且父亲刚死,大哥乌台就继承了族长之位,带领族人来攻打盘蛇岭山寨了。
呼葛年轻,对很多事情想不明白,但架不住山寨里还有个老狐狸朱振。
他三言两语就把乌台做的事情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而且断定呼葛的父亲就是乌台杀死的。
朱振在山寨的羌人眼中一直都是一个睿智的人,他的话还没有被人质疑过。
呼葛也极为信服,已经认定乌台就是杀死他父亲的凶手。
乌台脸色铁青,大声说道:“父亲是被你气死的,就因为你,才让三千族人葬送在这里,我这次来,就是来洗刷呼延族的耻辱。”
“父亲明明就是被你杀的。”
呼葛大怒,挥了挥手,两个剑戈兵士把一个羌人押了上来。
那个羌人双手被绑着,低着头,好像根本不敢抬头看。
“告诉他们,我父亲是怎么死的?”
那人抬起头,眼神躲闪,嘴唇哆嗦着看着前方,面对羌人,小声说道:“我亲眼看到乌台杀死了族长。”
“大声点。”
呼葛怒吼,抓住那人脖颈子后面的衣服,向前推搡的几步。
“是乌台杀死了老族长,这是我亲眼见到的。”
那人声音变得宏亮,就像在水潭中投入了一块巨大的石头,溅起了巨大的浪花。
呼延族的人全都惊恐的看着乌台,他们的老族长竟然是被儿子杀死的。
虽然这种事情在羌人中不算什么奇怪的事情,但被人如此说出来,而且还在众多族人面前,任谁都会面临族人的指责。
何况,对面还有另一个呼延部的合法继承人。
见族人都看着自己,乌台大怒,指着围墙上的呼葛怒吼道:“你们看什么,难道真的以为他说的是真的,他已经背叛呼延部了,只有杀了他,才能洗清我们身上的耻辱,杀了他。”
“大哥,难道你想看着族人自相残杀吗?这些人都是我们的兄弟和亲人。”
又一群羌人站到了围墙上,羌人想继续进攻的脚步停了下来,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不该继续。
围墙上的那些人正是呼延部的族人。
李庭岳的嘴脸露出了一丝笑容,老奸巨猾的朱振,果然厉害。
就这样把一根钉子钉进了羌人内部,不管会不会打下去,羌人内部已经出现了裂缝。
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羌人已经不足为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