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真有你的!我没想到,你林奚平时看上去柔柔弱弱的一个人,竟然也是个心狠的!”看左右还有其他人,江从谨生怕林奚再吐出些别的,他发了脾气,“来,给我研墨!”
林千柔本来只是想给这姐姐一个下马威,看到江从谨对她不忍的样子还生出几分畏惧来,没想到她倒是自觉,省得自己以后动手,她脸上闪过一丝喜色,连忙上前,替江从谨研好了墨。
落笔前,江从谨发狠道:“林奚,你可别后悔。”
“无怨无悔。”林奚闭着眼睛说,语气虽然无波无澜,却透着一股浓浓的苍凉。
她收好了和离书,瞥了那两个站在一起的新人一眼:“我出去取信。”
“等等!”林奚被江从谨叫住,“我和你一起去。”
他刚想走,就被林千柔拽住了袖子,她眼看好事在前,怎么能允许一点纰漏,娇哼了一声说:“写下和离书,你们二人就再无关系了,你还跟着她作甚?”
“柔儿,兹事体大,你不懂……”
江从谨一张口解释就被林奚打断了。林奚神色中带着点嘲讽,冷笑道:“皇子殿下还是好好陪着您的新婚娘子吧,我一个废人,哪里能走得出王府。”
兴许是她的脸色太差,兴许是林千柔太过聒噪,一向谨慎的江从谨虽然神色中还有挽留,但竟然就这么放任她走了出去。
林奚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了这间她住了七八年的屋子。
在王府里生活了几年,林奚对这里的一切早已经熟稔,只是如今府里上上下下一派喜色,竟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她踉踉跄跄走了几步,心脏后知后觉地泛起了钝痛。
她是个谨慎的人,那书信其实一直都被她装在锦囊里贴身带着,如果不是这破败到了极点的身子,她一定会选择逃出王府,给那狗男女一个教训。只是如今,她所能做的也只有撑着一口气远离那对狗男女,干干净净地死在外面。
江从谨何尝不知道自己病得要死了,怕也是因为这个,他才敢放任一个有自己把柄的人离开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换言之,这也算是那个男人对自己最后的一点温柔。
京城的春还带着一点寒凉,林奚有了风寒又穿得单薄,缓缓的一阵风就几乎将她吹倒。她撑着走了两步,眼看就要走出王府了,忽而只觉得眼前的景致渐渐模糊了,脑海里仿佛有千万个声音在喊,不要撑着了,睡吧,睡着就不必面对那些痛苦了。
林奚又踉跄了两步,身子往旁边一倒,本以为会磕在冷硬的石砖上,没想到却跌进了一个暖和的怀抱中。一个带着点疑惑的声音在她头上响起:“二嫂?”
林奚仿佛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她努力睁开眼睛,但眼睛却花得厉害,已经看不清什么东西了,只好含混着声音问:“是,是四弟吗?”
“是我。”
对方的嗓音带着点微凉,听起来却格外可靠,这让林奚露出了一点笑意。她从怀里掏出那只一直宝贝着的锦囊,塞进了对方手里,然后说:“拜托,帮我把这个东西带出去。”
锦囊被对方握在了手里,林奚再也支撑不住,她的手臂软软垂下,终于永远地闭上眼睛,结束了她这短暂又凄惨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