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姜鹤远确实没打算帮她遮掩过去,毕竟有过前车之鉴,这女孩的心眼和她名字一样多,打一枪换一炮的,他刚想委婉地提醒一下李兰悠,就听见她的长吁短叹: “忆初以前在学校特别乖,这几年有人传了不少她的风言风语,听得我难受得不得了,还好都是些无稽之谈。刚极必折,慧极必伤,你也亲身经历过,知道一个人会被唾沫淹成什么样子。我带了这么多学生,没想到最后居然是她让我最操心。” “不过,她比你可怜。鹤远,说句你可能不爱听的,她没有你那么好的家庭条件。其实有时候人只需要轻轻拉一把,说不定就能从坑里跳出来了,她不应该只是现在这样……” 姜鹤远沉默片刻,终究没能把话说出口,只是承诺道:“您放心吧。” 到了庆典会场,表演早已开始了。姜鹤远顺势在原皓旁边坐下,离远了柳锦恩。 “到哪儿去了?”原皓随口问道。 “随便逛逛。”他想到什么,低声问原皓,“上次宋安在同学会上说,那个什么有辱校风的校花,是不是姓苏来着?” “早就忘了,谁去记那些破事儿,”原皓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戏谑地说道,“你管好你的柳校花吧,你看她眼神多失望。” 姜鹤远不耐:“别瞎掺合,人都结婚了。” 原皓无所谓:“她那老公是个有名的浪子,除了钱只剩下浪了,你看她对你一副情深意重的样子,我猜这个婚结得可能不怎么如意。” “你今天吃错药了?” 原皓沉浸在自己聪明的推理中,继续阴暗地揣测:“你说她不会跑来和你旧情复燃吧。” 姜鹤远冷冷瞪他一眼。 原皓委屈:“我还不是担心你,脾气那么差,也就只有这张脸能看看了,到时候年老色衰,谁还会看得上你。” 姜鹤远懒得理他:“不劳费心,管好你自己吧。” 庆典圆满结束,姜鹤远把车慢慢开出校门,原皓坐在他车上玩手机,刚才加了不少同学的微信,他百无聊赖地备注好名字,一抬眼,正巧见到柳锦恩走在路旁,连忙让他停车,摇下副驾驶的车窗叫道:“美女!” 柳锦恩看见原皓,走过去笑着打了个招呼。 “怎么一个人,没人来接?”原皓问。 她抿抿嘴,唇边浮现出两个若隐若现的梨涡:“我家不远,正好天气不错,散散步就回去了。” 原皓问她家的地址,正好顺路,便邀请道:“上来吧,让老姜送你回去。” 姜鹤远很不满意他叫自己“老姜”。 柳锦恩不好意思地摇头:“太麻烦你们了。” 原皓看一眼她的高跟鞋:“你这鞋也走不了几步,都是老同学,客气个什么劲儿。” 柳锦恩望着姜鹤远,原皓轻轻用手怼了他一下,姜鹤远才道:“没事,一起吧。” 车上气氛滞顿,姜鹤远不说话,柳锦恩也不开口,原皓只得开了音乐,没话找话地对姜鹤远说:“我听说你妈给你介绍了个姑娘。” 姜鹤远简直怀疑他是故意的:“你又知道了?” 原皓一想到这事儿就来气,愤愤道:“本来是介绍给我的!结果她家里一听本大爷的威名,居然拒绝了。简直是有眼无珠!” “……” 他八卦地问:“你去吗?” 柳锦恩屏息凝神。 姜鹤远在前视镜里瞥见柳锦恩的目光,犹豫了两秒,顺势说道:“去。” 原皓吃惊:“不像你风格啊。”随即转头对柳锦恩说,“看看,什么叫世事无常,咱们普立的大才子也沦落到去相亲了。” 柳锦恩笑了笑:“其实晚点结婚比早结婚好,更清楚自己要什么。” 原皓闻言,唯恐天下不乱:“就是,看见我们老姜还是单身,恩恩后悔了吧。” 柳锦恩咬咬唇,见姜鹤远置若罔闻,有些难堪,正好目的地也到了,赶紧道谢下了车。她没有马上进小区,形单影只地站在原地看着他们渐行渐远,直到原皓看见她弱不禁风的身影慢慢消失在视线中。 姜鹤远警告:“你到底怎么回事儿,以后少乱说话。” 原皓满不在乎:“开个玩笑嘛。再说你看她那表情,瞎子才看不出来。要真离婚了,大家知根知底的,反正你以前和她就挺般配,我看你也不是个讲究二婚的样子。” 姜鹤远皱眉:“你再提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就给我下车。” 原皓见他认真了,顿了顿:“你对她当真一点感觉也没有?” “没有。”姜鹤远干脆地答道。 原皓吞了吞口水,翘起二郎腿,玩世不恭地说:“成吧,我以前暗恋她。” 姜鹤远猛地一个刹车。 还好前面刚变红灯,他不可思议地看向原皓:“你当年怎么不告诉我?” 原皓难得见他目瞪口呆,一如既往地吊儿郎当:“她那时候眼里全是你,我告诉你能怎么样。”他转头看向窗外,口不对心地说,“况且时间也不长,大概也就那么一个学期吧。” 姜鹤远一言难尽,不知该震惊他竟然会暗恋别人,还是该震惊他暗恋的对象竟然是自己的前女友,半晌才蹦出一句:“我记得你以前和她关系挺好。” 原皓翻了个白眼:“是好啊,她天天跟我打听你的事能不好吗?” “那你现在……” “行了啊,姜教授,打住,别摆出这幅表情,不适合你。”他耸耸肩,“这么多年,早没感觉了。” 姜鹤远一回家,赵青竹就迫不及待地迎了上来:“我已经和人约好了啊,你明天下午记得早点去,别让人等。” “谁?” “还能有谁,昨天刚给你说你就忘了,还教授呢,什么记性。” 姜鹤远无奈:“赵女士,我不……” “不许说不,”赵青竹打断他,满脸坚决:“没和你商量,我这是通知你。”她见姜鹤远还要抗议,又缓了语气,“见一面又不会少块肉,合不来就算了,你好歹给我个面子。” 姜鹤远被她一番软磨硬泡,到底没能犟过她,只得往书房走去,叹了口气:“……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赵青竹连声应下,万一两人真处上了还愁下次么,满意在他身后提醒:“记得好好表现。” * 尹蔓自从普立回来后,就一直提心吊胆,整夜失眠,也不敢发消息问姜鹤远,她走了以后有没有跟李兰悠说些什么,在家中待得心烦意乱,索性早早来了醉生。 毕竟日子还在过,钱还得赚。邵江之前给她打了两万救了急,这钱得还,棘手的现实不会因为怀缅了青春而有丝毫改变。 晚上七点半,酒吧还算清净,她点了根烟坐在吧台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和阿宾扯淡。 “乔姐,听说你那天一晚上就赚了别人小半月的钱。”阿宾双手合十,崇拜地看着她,“好厉害哦。” 尹蔓漫不经心地说:“你也不看看我喝成什么熊样,提前攒医药费了。” 阿宾嫌她说话不吉利,连“呸”几声,唾沫横飞,尹蔓见他好笑,也跟着“呸呸呸”,两人正“呸”得高兴,阿宾突然往她身后看了一眼,敛了神色,吞吞吐吐地说:“我最近听到一个秘闻,不知道该不该讲……” 尹蔓嫌弃:“就你还秘闻呢,别讲了。” 阿宾置若罔闻,压低了嗓子趴在吧台上,神神秘秘道:“之前江哥过来了,你没在。” 不稀奇,邵江成天忙得要命,偶尔才会过来打一趟,只要不特地给她打电话,两人不一定能碰着面。 阿宾递给她个眼色:“叶兰招待的。” 尹蔓:“嗯?” 阿宾对她的反应很没有成就感,噼里啪啦地说道:“嗯嗯嗯个什么呀,后来江哥就把叶兰带走了,她第二天没上班,来的时候还是江哥的车送的,你还不懂?” 尹蔓沉默地摇晃着杯中的酒。 阿宾凑过来挤眉弄眼地怂恿尹蔓:“姐,搞死她。” “……” 尹蔓将他的脑袋一把推开:“一股发胶味,离我远点。” 她起身去洗手间,大厅的在维修清理,只得朝后台走去,从这儿到后台要经过一条密闭长通道,她越走越不对劲,动动鼻子,确定自己闻到了一阵浓郁的甜香。尹蔓皱了皱眉,往前走去,果然,几个人正蹲在楼道上嗨“气球”。 之前昭市夜场里特别流行吸笑气,这玩意儿算不上毒品,但又能让人缺氧致幻,而且还便宜,十几二十块,喝多了来一个,爽得飞起,在地下风靡一时。 阿宾有一段也经常几个几个的抽,结果有次吸多了发现有点不对劲,才收了手。又逢严查,这才渐渐销声匿迹,邵江还特别下过令绝对不允许在醉生里公开吹气球。 这几个杀马特不知道怎么混进来的,烂泥一样瘫靠在内部通道里,把通道搞得乌烟瘴气。有一个估计吸多了,坐地上大腿一张,那弧度就差劈叉了,恍恍惚惚地对着墙壁愣神。尹蔓站在他面前,默不作声地看着他,见他一直没有反应,才走过去轻轻踢了他一脚:“挡道了。” 那人一抬头,鼻环、唇环、耳环琳琅满目地分布在脸上,真是闪闪发光。他用目光将她从上到下巡视了一圈,神色异常亢奋,眼神精得慑人:“那你来杀我啊。” “……” 这位亮仔,你牛逼大了。 尹蔓承受不住亮仔的炫目,闻着这味儿也难受,懒得和他计较,不客气地跨过他就走。 另一个幸灾乐祸地对他说:“完了,你被女人的逼跨了,你要倒大霉。” 那人一听,觉得十分有道理,居然嗖的一下站了起来,指着她的背影就是一顿破口大骂。 尹蔓听着那些污言秽语,不打算跟疯子辩论,心中默念着菠萝菠萝蜜,一进洗手间,立马掏出手机给酒吧的安保队长王全打了电话。上完厕所正要出隔间,不妨外头传来两个女人的声音,她听见自己的名字,开门的手顿了顿。 “伊乔有什么了不起的,三天两头不来,那些人还一个二个地捧着她,还不就是因为靠上了江哥么。叶兰,要我说啊,你模样又不比她差,既然江哥现在看上你了,你一定得给姐妹们争口气,彻底抓牢他的心,以后少不了吃香喝辣的。” “不可能吧,她始终跟江哥那么多年了,我怎么能和她比,”叶兰声音沮丧,“之前江哥还当着我的面给她打钱。” “哎,我说你这个人就是笨!江哥要真爱她会让她出来陪酒?你也不动脑子想想,她肯定知道你们在一起,故意的,人都欺负到你头上了,你可不能让她为所欲为。我告诉你,女人不狠,地位不稳……” 那边还在循循善诱,而叶兰骤然看见镜子里尹蔓的脸,浑身一抖,彻底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