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陵城在丹阳郡主眼里,自是大变样了。可丹阳郡主没有心思看温陵城有多么繁华热闹,她的心思都放在了后头的马车里,也就是柏令仪坐的马车。
她刚下马车,在人群中,一眼便认出了自己的女儿,柏令仪。她太像了,跟她真的长得太像了,若说柏令仪不是她女儿,丹阳郡主反而觉得诧异。
“夫君,你见到了没有?咱们的女儿,长得跟我好像,她看上去太瘦了,她的礼仪也很好,一看就是受到了教育的。”
“我以为,认了她,能够给她带来些更好的东西,现在想来,我好似有点骄傲自大了。”丹阳郡主心里既高兴又难过。
高兴自己的女儿,即便自己没有在身边陪着,她依旧成长得很好,另一方面,她却又难过,这样好的女儿,若是自己陪着,她能更好,她也错过了自己能够陪着女儿长大的宝贵的时间。
丹阳郡主拉着柏国公爷的手,眼睛闪亮,嘴里说着她的感受,满心满眼都只有柏令仪,柏国公爷难得带着十分明显的柔和的笑意,反握着丹阳郡主的手,听着丹阳郡主在耳边女儿长女儿短。
柏国公爷眼力好,一下马车,眼神微微一瞥,便见到了柏令仪,内心是震惊的。在牧儿的书信中提到了一位姑娘与丹阳郡主十分相似,在他心中虽立马猜测到很可能是自己的女儿,但至于相似程度,在他想来,也不过是十分之中带着五六分罢了。没成想,这次见了,跟年少时候的丹阳郡主简直就是八分像了。
他以前在夜深人静的边塞,也曾想过自己的女儿是不是还活着,若是活着,她会长成什么样儿,听说女儿肖父,若是跟他很像,只怕长得过于硬朗,他有一段时间很是着急,希望能够快点找点女儿,生怕她因为长得像自己在婚姻大事上吃亏。
后来一场凄惨的战役,使得他打断了对女儿的思念,之后便是杨家的一些事儿,不过他每年依旧会拨出一个月的日子,带着一队人马,到温陵城附近去走走看看。
至于清平县主,她眼睁睁地看着丹阳郡主连一点余光都没有留给她也就算了,更甚还拉着其他的人喊着女儿,脸色自是难看得很。
“母亲莫不是脑子坏了吧?”清平县主嗤之以鼻地冒出了这句大逆不道的话来。
对于丹阳郡主这般身份,即便是身为女儿,也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说她。
身旁的喻予潮听了,吓了一跳,想要开口阻止清平县主,可清平县主是县主,他不过是个没名没分的举人而已,只能宽声多劝解几句。
“县主,想必郡主是从边关一路风尘仆仆过来,太累了,这才认错了人。”这样的安慰话儿,连喻予潮自己都信不了,又如何能够劝慰得了清平县主?
喻予潮接着又说:“又或是这是丹阳郡主的义女?听说不是有京城中的富贵人家,总是认了义女之类的?”那些个什么义女?
清平县主脸上带着不屑。说起义女的名头来,真是让人厌恶。在京城中,确实有义女这一称呼,若是在皇室中,被皇帝收为义女,面上看着是大好的事,可实际不过是皇帝舍不得自己的亲骨肉,为了避免让自己的亲骨肉被迫远嫁和亲,这才收了皇室中的宗人的女儿为义女。
若是京城中达官贵人们的义女,那更是龌蹉到了极点。有些义女,面上是义女,实际上却是家中掌家人的妾。私妾,名义上却当成义女被带出去,都是些沽名钓誉的。一些义女来源是下官们的巴结,就是个礼物罢了,另一些义女,则是买来的。
清平县主蹙眉,若真是那些个义女,丹阳郡主如何会那般?她曾经听国公府上老婆子曾经悄悄儿说过,丹阳郡主是个不能容人的,当年也确实有下官想要给柏国公爷送舞姬,丹阳郡主二话不说就将舞姬打包去了军营,甩下了一句话,若是柏国公爷收了这个舞姬,那以为柏国公爷就跟舞姬过活,丹阳郡主会奏请皇帝,要求义绝。柏国公二话不说,就把这舞姬赏赐给了死了婆娘的兵,还得了个体恤下属的好名声。
“你的宽慰,我知晓了。”清平县主微微颔首。一路的马车上,清平县主也是一言都不发。
马车停下后,丹阳郡主与柏国公爷立马就下了马车,一刻都等不及了,至于喻予淞则牵着柏令仪下了马车,一行人便往知州府里走。
清平县主本是想直接回杨家的别院,最后心里头还是有些胆怯,便让马车跟上,她下马车时,只见了柏令仪一行人那一角衣衫,清平县主只能又跟了上去,边走心里头越发不平。
在京城中,她虽不是最为得宠的县主,可多少京城重点闺秀们能不给她面子么?处处让着她,从来都不冷落于她,外人都待她如此客气温和,怎么到了家人这头,她却要备受冷落?
她实在想不明白,越是想不明白,心里头的怒气越盛。
柏令仪一行人坐在知州府衙门后的正堂上头,喻予淞与柏国公爷相让了一番,柏国公爷领着丹阳郡主坐在了上头,左下手飞木坐了,喻予淞只能领着柏令仪去了右下手。清平县主坐在了坐下角,离飞木两个椅子远,将自己与他们隔开了。
丹阳郡主的眼神一直落在柏令仪身上,柏令仪自是察觉到了,却也只能当做从来都没有感受到。
清平县主站起来,干脆地说:“父亲,母亲,我已经选好了夫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