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树你很听妈妈的话呦,爸爸呢?他是干什么工作的?”何碧华好奇的问道。 范怡手心有了些许的汗湿,平时她没有听到顾思郁同小树提及关于父亲的话题,生怕小树破口而出‘我没有爸爸’! 小树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如飞舞的蝶翼。“凌…婆婆,我爸爸工作很忙,他要很久才回家看我们一次。” “噢,是吗?”何碧华笑了。“为什么叫我凌婆婆呢?叫我外婆不好吗?” “妈妈的妈妈才是我的外婆。妈妈说,我的外婆很早就去世了。你是凌叔叔的妈妈,所以也姓凌吗?所以…所以我可以叫你凌婆婆吗?”小树慢条斯理的说着,一点也没慌乱。 范怡看见无数只乌鸦从何碧华的头顶飞过。心里想笑又不敢,只好双手在桌下互掐着。 “好吧,你就叫我凌婆婆吧!但你还没有告诉我,爸爸到底是做什么工作的呢?”何碧华今天穿了一件暗紫色的衣服,此刻把脸也衬成紫的了。 范怡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爸爸的工作很伟大……为人民服务的。” 那一停顿,范怡拍着胸脯,还好不是‘救死扶伤’。 “哦?他是怎么样一个为人民服务啊?”何碧华不得不承认面前这个孩子的聪明。 “好了,一个孩子他知道什么!”凌修远不耐烦的插话,他听不下去了。 “凌叔叔,我知道的,妈妈说爸爸很辛苦,但是他的工作是受人尊敬的。”爸爸,是小树心中的偶像。 “呵!”何碧华鼻腔发音。 那一声‘呵’,是烈日下打翻的醋瓶,冒着烟儿的熏人。 范怡受不了了,她‘嚯’的站起身。“在我看来,他爸爸就是一个道貌岸然的小人。” 她走过去,牵起小树的手。“小树我们去洗下手,你看你一手的油腻。” “道貌岸然的小人?”何碧华回味着。“顾思郁眼光这么差劲吗?” 出门,小树很生气的样子。他不知道道貌岸然是什么意思?但感觉应该不是好话。“范阿姨,你在说我爸爸的坏话吗?” 范怡没理小树,只是牵起他,走的更快了。 “你不可以这样。妈妈说,爸爸很好。我生病,爸爸还抱我去医院呢!” “你妈妈说,你妈妈说,你妈妈就是个大笨蛋,本世纪头号大傻瓜……” “范阿姨,你是我妈妈的好朋友。你不能说她的坏话!”小树鼓着腮,嘴巴瘪起,要哭不哭的样子。最后站住脚,不走了。 范怡瞧着小树生气的小脸,憋的通红,忍不住笑了起来。“好、好、好、你妈不笨也不傻,是范阿姨笨范阿姨傻,行了吧?” “那你回去要跟我妈妈道歉。”小手背在身后,一本正经。 “好,好,我回去道歉。”范怡配合着,还举起了双手。 小脸蛋终于由阴转晴了。 范怡转身牵小树的手,无意间回头。见凌修远就站在不远处,定定的看着他们。 不!应该是专注的看着小树。 那眼神闪烁的是什么?难过?痛苦?后悔? 范怡不懂了。 再从洗手间回来时,奔跑的小树没有一点生气的样子,高兴的推门进包厢和暖暖玩了起来。 范怡在后面摇首含笑,每个成年人如果都是孩子的天性该多好! “范怡,请等一下。”凌修远叫住了准备进门的范怡。 “有事吗?大哥。”虽对他有不满,却又不能表露。 “我们谈谈,好吗?”凌修远率先往走廊外走去。 在一处稍安静的地方停下。“范怡,你对小树爸爸有成见是吗?” “成见?没有。”范怡有些摸不着头脑,她不知凌修远这样问是什么意思。 “那,刚刚你怎么那样讲?” “刚刚?”哦!范怡反应过来。“可能是有点吧,作为顾思郁的同学,好友,有点为她的遭遇鸣不平,为她不值!” “鸣不平?不值?”凌修远加重语气,紧蹙眉头。“为什么?他对她不好?” 在小树的心里,他可是位好爸爸! “好也不是,不好也不是。”范怡为难了,心里气恨着顾思郁的隐瞒。 “嗯?”范怡的绕口令似回答把凌修远绕糊涂了。“他是你们同学,对吧?为什么他们不在一起生活?工作真的那么忙吗?” 对顾思郁那么关心,对顾思郁那么念念不忘,可为什么你要娶别的女人为妻? 你是余情未了?还是心怀愧疚? 曾经领口上的饭粒子,又成了你心头的明月光? 范怡是装不下事情的人,如今心里背负着那么大个秘密,都快把她的理智给撞破了。 “范怡?” “哦,你说谁是我们同学?”人以诚为本,要坚守诺言。范怡深呼吸,不能让凌修远看出蛛丝马迹。 “沈超,他不是你们同学吗?”那年在校门口,凌修远就看出他对顾思郁的不一般。 凌修远以为小树的父亲是沈超!范怡愰悟。 “他把他们母子丢在北京,不闻不问的,他究竟是什么意思?”凌修远五官有些扭曲,像是有人拽住他的心脏,他痛苦不堪。 “大哥,虽然…我跟顾思郁是好朋友,但关于…关于他们夫妻之间的事,我不便随意发表意见的。”范怡字斟酌句,生怕说漏了什么,她不能让顾思郁为难。 凌修远知道问不出什么,心里很失望。沉默半晌,还是不甘心。“那你能说说他们夫妻感情怎样?用你旁观者的眼光看。” 范怡不解地看着凌修远,感情好与不好又能怎样?你能离婚娶顾思郁吗?你能为了顾思郁放弃你现在的锦绣前程吗? 答案肯定是否定的。 久久,范怡扯着嘴角笑了笑。“我个人认为还行吧,都说婚姻如鞋,合不合脚还真是只有他们自己清楚。大哥,你说是吧?” “可能是吧。”同样沉默后的凌修远回答。 杜婶把加热后的烤鸭放到餐桌上。小树热情地邀请店里的人都来尝一尝,而且还现学现卖地示范烤鸭的吃法。 大家夸赞小树的记性好。 “妈妈,是太外婆说的味道吗?”小树将一块裹好的鸭肉送到顾思郁嘴里。 顾思郁如嚼蜡般,不知所味。 曾经她双手环住他的腰。“我没来北京之前,你不能先独自去偷吃,必须等我一起。” 如今物是人非,哦,不是!物是人也是。烤鸭还是那个牌子,鸭肉还是他买的。 那是什么不同?对,是人的心。心走远了,再好吃的美食也不知味了。 “妈妈,今天暖暖的奶奶让我叫她外婆。”傍晚母子俩走在小区的石径上。 “什么?”顾思郁很吃惊。“小树你有外婆的,只是她去世了。” “我知道,所以我叫她凌婆婆。”小树皱着小眉头。“她还说,凌叔叔是我舅舅呢?” “……” 小树嘟着嘴巴,眼珠儿动了动。“我不喜欢暖暖的奶奶。” “小树不能没有礼貌。暖暖的奶奶是老人,是长辈,你应该尊敬她。”心是苍凉的,说出的话也是苍白的。 顾思郁不明白,何碧华究竟是有怎样的防备之心,需要在一个孩子面前那样直白的提示? “妈妈,爸爸到底是做什么工作的?”小树站在妈妈面前,头高高的仰起。 “妈妈不是告诉过你吗?” “可是,可是我想他来看我,像暖暖一样可以坐在爸爸的肩上看的老远老远的。” 今天吃过午饭休息时,暖暖打开她的平板,里面有很多照片。 小树特别喜欢那张,他们今早在□□广场,暖暖坐在凌叔叔肩上看升旗仪式的照片。 暖暖手里拿着小红旗,在自己爸爸肩上挥舞着,她比大人都高出许多。 那时的暖暖笑的好甜好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