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程!还不给本世子撑伞!”锦苏发现他自己都走进雨里了,结果一程还杵在那里不动,吼了一声。
马车行动起来,带起丝丝水珠。行至半路,雨大了些,锦苏掀起车帘朝外看了看,雨天,天空阴沉,长街上的小摊贩比平日少了些许,相较平日而言今日冷清了些。皇宫入口,来上朝的官员无不抱怨这天气阴冷,衣摆上都溅了些水。
“哟!这不是清河王世子吗?可真是稀客,怎的今日来早朝了?”礼部尚书开口打趣道。
“瞧张大人这话说的!本世子来早朝那不是应该的吗?往日不怎么来那也是皇伯伯厚爱,可我也不可恃宠而娇不是?”锦苏笑着回答。
“锦大世子这是打算洗心革面好好做人了?”又一个官员打趣之声响起。
“徐大人,你们这一个个的都大惊小怪的干什么?本世子来上个早朝而已。再说了,为皇伯伯分忧这不是应该的吗?”锦苏不来早朝的原因就是在此处,他不喜与这些人客套。
“这话啊谁说都不觉得奇怪,但是从世子你的口中说出来那可就真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礼部尚书开口道。
“今儿个没出太阳,是不是就是本世子来早朝了?”锦苏自嘲一句。
“哈哈哈哈!那也说不定啊世子!”众人哄笑。
“那可真是对不住各位了!因我之故惹来这么个坏天气!”众人笑闹着往承明殿走去。
帝驾前来,众人跪拜迎接,等天启帝坐下,众人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平身!”
“谢皇上!”
常公公清了清嗓子,高呼道:“有本启奏,无本退朝!”嗓音尖细贯穿大殿内外,外头的雨似乎更大了些,房顶上,街上,溅起了一层白蒙蒙的雾,宛如飘渺的素纱。雨点斜打在地面的积水上,激起了朵朵水花。水花落在地上的时候,又变成了一个个小水泡,颇为有趣。只是这般好景无人有闲心欣赏。
大殿内陆续有官员说了些无关痛痒的小事,听的天启帝昏昏欲睡。此时一道爽朗的声音在大殿响起,“启禀陛下!臣有事启奏!”锦苏难得有严肃正经的时候。天启帝坐直了身子,看到锦苏来上朝他也是奇怪了一会。
“启禀陛下,之前的长街刺杀以及樱贵妃一案,臣已经查清楚了!今早收到有力证据证实了臣之前的猜测,前后两桩案件系为同一人策划,目的为何臣不敢妄自揣测,一切事由及证据皆在此盒之中。选在此时上奏,也是因为怕拖久了横生变故,望陛下明查!”锦苏微微弓腰,双手奉上一个木盒。众人窃窃私语,不知道这木盒之中到底装了什么。天启帝使了个眼色,常公公连忙下去,接过木盒递给了天启帝。
打开木盒,里面有几封书信,几份画押证词,一份奏折。天启拿起奏折,翻开,脸色愈渐凝重,最后眉头紧锁,脸色阴沉的不行。底下站着的大臣个个都是人精,这察言观色的本事那是一流,见天启帝此般神色怕是大事不妙,遂大气都不敢出,一片死寂。“啪!”的一声,天启帝合上了奏折。抬眼看向下方,片刻后,压着怒气问道:“太子,解释一下吧!朕给你这个机会!”
太子锦皓本来抱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谁承想天启帝突然让他解释,一时有些懵然,也有些心慌,怕是那折子中的内容与自己脱不了关系,下意识的看向了锦苏。锦苏自将那个木盒递上去之后便一直乖乖的站着,头微低看着自己的脚尖,叫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朕叫你解释,太子何故紧盯着锦苏,难不成这锦苏身上写了你辩解的理由?”天启帝这话说的不高不低却让锦皓心中一颤,立马跪下,“父皇明查!儿臣也不是愚笨之人,此般情景儿臣也能够猜到那折子中的内容定然与儿臣脱不开干系!只是儿臣什么也没做过,所以无法解释!儿臣身正不怕影子斜,还望父皇明查!”
“好一个身正不怕影子斜!推的一干二净!这些你作何解释!”天启帝听完太子的话怒火大盛,从龙椅上直直起立,顺手将那个木盒连带着里面的的东西和那份奏折扔到了太子脚下!此刻,忽然一道闪电划过长空,随后一个怒雷咆哮着从天而降。在这很少出现雷电的初冬季节,这道惊雷不仅惊了天地,那胆量稍微小点的官员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惊雷吓的一哆嗦。大雨越来越疯狂,黑沉沉的天就像要崩塌下来。狂风追着暴雨,暴雨赶着狂风,风和雨联合起来追赶着天上的乌云,整个天地都处在雨水之中。狂风卷着暴雨像无数条鞭子,狠命地往房子上抽打。“哗哗”的雨声撞击着众人的心灵。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陛下息怒!”众人纷纷跪下。
锦皓颤抖的捡起地上的奏折看了起来,仅仅看到一半,他便跪不住了,瘫坐在地上。他知道,他完了!这奏折之上一件件,一桩桩清清楚楚,逻辑清晰,有凭有据,让他辨无可辨!可怕的是,那些他无意间的举动竟然都成了案件的证明,这让他无言可辩。丢了折子,伏在地上,“父皇!儿臣冤枉!父皇明鉴啊!这折子儿臣无法辩解!但是这折子上所说的事情皆为诬告!父皇明查啊!”
“诬告?这些信件呢!这些都是太子你的亲笔手书啊!”天启帝气的在高台上走来走去。
“笔迹,笔迹可以模仿的!可以模仿的!父皇!”锦皓存有那么一丝希望。
“笔迹可以模仿,那么朕问你,你的私印旁人也能模仿不成!”
听此,锦皓慢慢抬起头,踉跄着站了起来,“所以,父皇这是认定儿臣有罪了?”锦皓知道自己今天这是有口也说不清了。天启帝本就怒气很盛,锦皓这般态度和动作无疑是火上浇油,天启帝一怒之下,拟旨废储!
“来人!拟旨!太子锦皓心怀反意,欺君罔上!刺杀他国使臣,谋害后妃!不忠不义不孝!即刻起废除其太子之位,贬为庶民,从皇家玉蝶除名,押入经历司,至死不出!”旨意一出朝野震动。
“还请陛下三思啊!”众臣劝告,毕竟储位废立不可草率。
“三思!你们让朕如何三思!”
“陛下!这事情到底为何,臣等都还……”
“不清楚是吧!来,常公公,给朕念!都给朕竖起耳朵听好了!”天启帝往椅子上一坐,常公公忙下了高台,捡起奏折念了起来。最后一个字落下,群臣神情凝重,这还真的是辨无可辨呐!
“都听清楚了吗?还三思吗?”天启帝怒意未消,“这么大的罪,朕饶他一命已是网开一面了!”
“陛下!虽……”
“谁敢再劝,同罪论处!来人,给朕拆了他的太子冠!押往经历司!”
侍卫应声入内,伸手拆了太子金冠,发丝散落,遮住了锦皓的大半张脸,神情难测,不言不语任由侍卫将自己押出大殿。
大殿安静良久,天启帝顺了顺气,揉揉眉心,看了常公公一眼,常公公得令,“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半晌无人答话,常公公尖细的声音再次传来“退朝!”
“恭送陛下!”
众人对今天的事情都还心有余悸,这两件事情都是天启帝心中的怒气所在,如今这两件事情的背后之人居然都是太子,虽然众人对此事来的突然存有疑虑,但是那桩桩件件着实无法反驳,再加上天启帝已然处决,此事便不能再提。锦苏自从将木盒递上后便未发一言,此时踏出大殿,风势减弱了,世界又归于平静。抬眼望去,大雨仍在下着,狂风却消失得一干二净。雨滴像断了线的珠子连绵不断地从屋檐落下,在地上开起了花,回头看了一眼大殿,勾唇一笑,阳光明媚,撑开伞踏进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