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还以为你小子永远不会回来了呢？走，别愣着了，我还有半瓶从村长家顺来的酒，瘸子替你接风。”

拐爷三步化为两步，快速的瘸到李相北身边，他一把抓住里李相北的胳膊，就往几米开外的砖瓦屋拽。

一双颤抖的老手，说不清是老的发颤，还是激动的直哆嗦。

昏暗中，夜风迷糊了拐爷的眼，不过月也没发现这双老眼已经水雾朦胧了。

人还是记忆中的人，但是地方却不对了，李相北见到熟悉的人，再一次的踌躇了。

他低着头任由拐爷拉着，尘封的记忆在一瞬间被拉到了眼前。

刚上初二那一年，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全走了，这对于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家伙来说，打击有多大，只有当事人能体会。

村里人和亲戚看他可怜，都有安慰他，但是各家都有各家的事，也就是刚开始给了一些宽慰的话。

别说一个小少年了，就算是一个大人，遇到这事也不是一天两天能走出来的。

拐爷身有残疾，在村里靠着一亩薄田和打鱼为生，日子过的很清苦，但为人却很和善，辛苦打的鱼，外面卖一块，他卖给村里人八毛，并且份量非常足。

村里总有人真心诚意的给拐爷介绍过媳妇，但是拐爷总是笑笑，委婉的拒绝。

拒绝后，他会送些鱼给人家，感谢别人替他上了这份心。

一次喝醉了，李相北问拐爷为什么拒绝村里人的好心？

拐爷说他没啥本事，讨个正常的婆娘了，不是害人家姑娘吗？

他活着已经够苦了，如果找个残疾的，生个小残疾了，那不是让孩子再来这世上，遭他的一样的罪吗？

于是拐爷一直是个光棍。

在李相北受不了打击的那段日子里，拐爷也没有对他说安慰的话，只是打到了好鱼，都留着加餐，然后拉着李相北喝酒，一大一小总喝的伶仃大醉。

拐爷教会了李相北喝酒、抽烟、打牌，还有看片。

拐爷只有这些能力，他只能带李相北找这些刺激，希望李相北能够麻木，能够从打击中走出来。

“拐爷，第一杯，我敬你，你坑了老子一身恶习啊！”

走进竹林边上的砖瓦小房子，李相北毫不客气的揭开饭桌上的罩子，自顾的拿了一个杯子，拧起桌角边的大塑料桶装的劣质白酒，给他自己倒了一杯。

举杯，仰头，闭眼，一饮而尽。

再睁眼，眼睛有些发酸，但是他的眼泪早就流光了，他已经忘记了怎么流泪。

“拐爷，第二杯，我为当年那一巴掌道歉。”

初中毕业，两年网管、一年夜店，突然浪子回头，是因为拐爷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他的情况，大冬天的在他常去的酒吧门口，守了他一个星期，把李相北逮到，让他跟着回村。

那一次两人红脸了，李相北年轻气盛，抽了拐爷一耳光，他没管拐爷，自顾的去喝酒泡妞了。

拐爷并没因为那一巴掌离开，又连着大半个月，像个乞丐一样，裹着一床烂被子，蹲在帝王路的入口靠要饭活了半个月。

年轻嘛，李相北不愿意低头，只对拐爷说，你回去吧，我明天去厂里上班。

从此，李相北浪子回头，但两人再也没有见过面了。

“年纪大了，耳背，你说啥？”

拐爷挂好马灯，关上大门，拿了个杯子倒了一杯，一口喝了个精光，辛辣的偏头擦了一把眼睛，“老了，酒量也不行了，这马尿都快被辣出来了。”

“第三杯，我想你了。”

李相北酒量本来就好，加上体术达到了一阶，三杯酒根本不算什么？

但是连着三杯一下肚，他醉了。

酒不醉人，人自醉！

“我说北叔，听说你现在很厉害了啊！啥时候给老子娶个漂亮的婶子回来，以往村里人闹洞房，老子看着都很眼馋，但瘸子哪敢去讨人嫌？一直眼巴巴的只能看，这回，老子一定要狠命的闹婶子……”

拐爷一杯下肚，也醉了，他趴在桌边，哆嗦的用筷子来回夹着一颗青辣椒炒的老豌豆，关心的谈到李相北的终身大事，忽然想到了什么？受惊的连打了几个寒颤，酒瞬间就醒了。“起来，你赶紧走，这家你不能回。”

“怎么了？”

李相北正享受着久违的醉意，听到拐爷惊悚的话，瞬间清醒了过来。

“走，赶紧走，如果你还认你拐爷，你就赶紧走。”

拐爷紧张的拖着瘸腿打开门，站在门口朝外面左右看了几眼，这才回身拽起李相北的胳膊，一脸着急的往外拽。

莫名其妙的被拽到上坡处，李相北疑惑的反复发问，拐爷急切的回头看了好几眼，用力的推了李相北几把，“走，再也不要来这了，不然，我就死在你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