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的浅眠里,吴歌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还是七八岁的模样,一个人站在吴府的观星台上。那夜风很大,吹得她有些摇摇欲坠。 “你在等什么?”一个她不认识却有些熟悉在耳边响起。 “我在等阿爹来给我解答今夜的星象。”吴歌回答。 “你自己不会解么。你若是永远这么等下去,你也得死。”那声音刚落下,一双手从后面猛推了她一把,吴歌尖叫着从观星台上坠了下去。 惊醒之时,马车还在颠簸着前行,陆煜靠着车壁睡着了。 吴歌掀开马车的门帘,天色已暗了下来,前方的路变得陌生,想是离岩城已经很远了。 正要放下帘子,一股力量忽然将吴歌拉出马车,吴歌只听见一声“失礼了”,身下却如生风,转眼间吴歌发现自己竟坐在了马车顶。 眼前是一个黑衣人,他食指正比在自己嘴唇,做了噤声的姿势。吴歌镇定下来,看着这个人。他年纪仿佛与自己相当,轮廓分明,眸子清澈明亮。 吴歌觉得这个人有些眼熟,却想不起在哪见过。 吴歌皱起眉头:“你是什么人?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 “吴大小姐不记得我了?”那个人说,“我就是那天夜里劫你婚车的人。” “是你?”吴歌小声惊呼,“你是……” “没错,我是你父亲,伐北将军的信使,我叫聂青折。”来人说道,“可惜我没来得及回宁城,吴将军竟已遇害。” “你此番找我,有什么事?”吴歌问。 “吴将军遇害,此后,吴大小姐便是我的主人。”聂青折说,“可我暂时不想让陆家人知道我的存在,希望吴大小姐帮我保密。” “这又是为何?”吴歌皱起眉。 “在岩城,我不信任任何人。”聂青折说,“我想吴大小姐,一定也不甘沉湎于悲伤,很希望知道密信里说的是什么,对吧。” “对。”吴歌沉声道,“我爹什么时候,把那封密信交给你的?信中到底想说什么?” “你大婚的前几天。”聂青折道,“至于信中说的是什么,吴大小姐应该比我清楚。” 吴歌茫然地摇摇头:“我不知道。” “不知道?”聂青折皱起眉,“怎么会不知道,信中说了些什么?”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吴歌看着他。 聂青折道:“吴大小姐是不相信在下?我若是想看你的信,送信路上我就拆了,何须等到现在?我只是觉得吴将军的死事有蹊跷,想查清楚。” “事有蹊跷?你是说……阿爹他不是战死的?”吴歌震惊地望着他。 “吴将军并非死在战场上,他是被山中小径上埋伏的敌军射中身亡的。叶将军抓回了两个敌军,他们承认是有意偷袭,却都在坦白之后撞刀而死。你想想,突厥的领地向来是大草原,险地偷袭从不是突厥一贯的战术,况且那两个敌军都坦白了,又为何要撞刀而死?我觉得,你父亲既给你留下密信,可能这信中就有什么线索。” 吴歌沉下眸子思考了片刻,此人说的话不无道理,只是就算突厥是突然改变战术,杀死伐北将军也是他们的目标,又有何不妥? 聂青折继续说:“我刚刚说了,这不像是突厥一贯的战术,所以我觉得,此事可能跟岩城有关。” “岩城?”吴歌皱起眉,“你是什么意思?” “东朝山多水多,山路险径偷袭,倒像是东朝士兵的作风。”聂青折说,“若真是如此,事情就不简单了。” 若真是如此,那父亲岂不是死于非命……吴歌的右手开始微微颤抖,脸色有些发白。 “那你……有何猜测?”吴歌抬眼问道。 “我现在也没有头绪。”聂青折说,“且这都只是我的猜测。我希望吴大小姐早日弄清密信的内容,说不定会有线索。” 吴歌突然心生悔恨,若是她拿到信的那晚就把信的内容研究出来,说不定父亲不会遇害:“你说的对,说不定信中有什么关于父亲遇害的线索。若我两日前把一切弄清楚了……” “你先别急着自责。”聂青折急忙说,“吴将军在你收到信后两日便遇害,就算是通风报信给你让你去救他,也怕是来不及。”聂青折深吸一口气,接着说完接下来的话,“吴将军这些年一直在让吴夫人帮他留意朝廷动向,也许他察觉到了什么,才写信告诉你,却并未想过让你去救他。” 吴歌转头看着聂青折,眸子里闪着哀恸:“你是说,阿爹一开始就知道自己会死,还早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怕是如此。吴将军应该是自知无法逃过此劫,才想尽办法要把讯息传达给你。”聂青折说着,忽然站起身,“你夫君醒了,我得走了。但从此以后我会一直在大小姐身边,帮大小姐查清此事。” 话罢,聂青折飞身跳下了马车,消失在路边。 他刚消失,陆煜就从车里探出了头四处张望:“阿歌?” “我在这儿!”吴歌连忙答道。 陆煜抬头,看见吴歌正端坐在车顶,他疑道:“你怎么坐在车顶上?” “我想……吹吹风,醒醒神。”吴歌回答。 “别想不开啊。”陆煜皱了皱眉。 “怎么会。”吴歌勉强挤出一个笑,“你休息好了?” 陆煜没有回答她,眼色深沉地看了她一会儿,又看了看马车的车身:“你怎么上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