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问: 一座火山即将在面前喷发,是种什么感受? 如果可以,闻笑然宁愿永远不要有答题的机会。 “你到底——!”祝良刚吼出三个字,就看见他的邻居被吓得猛的一抖,跟长在风暴中心的小野花般柔弱无助,他只好把剩下的半句怒骂给吞了回去。 其实此时此刻,对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闻笑然,你简直不是人。 是谁在你回不了家的时候好心收留你?是谁在你用一身正气抵御寒风的时候让你上了车?就连你买回家伺候棉花的宠物用品,都是人家帮你一路提回来的! 居然因为一时大意,让自己的猫跑到了怕猫的邻居家里,简直就是现实版农夫与蛇,恩将仇报! 闻笑然恨不得当场给他磕头谢罪:“我、我去捉它出来。” 祝良靠在门上,用眼神示意她赶紧行动。 她正要往前迈步,就听到男人有气无力地提醒她拿钥匙,又连忙回去拿上家里的钥匙,以免再次被关在家门外。 祝良在玄关换好鞋,听着女孩儿软软的声音不断在他的家里响起。 “棉花?棉花?快出来呀……” 这声音先后经过了他的客厅、厨房、卫生间,然后越来越远,飘进了他的卧室里。 祝良内心一个咯噔。过了一会儿就见闻笑然耷拉着脑袋,跟犯了错的小学生一样挪到他面前,向他公布了一个惊天噩耗。 “它躲你床底下去了,下面太矮我进不去。” “……你不会把床搬开吗?” “可我搬不动。” “那还真是委屈你了?” “对不起。” 祝良深吸了一口气,看着面前这颗因为愧疚而不敢抬起的脑袋。 闻笑然其实不矮,站直了差不多能跟祝良的下巴平齐,但现在她看上去缩小了一圈,好像连呼吸都不敢大声,唯恐一不小心就把祝良气得打人。 祝良确实挺想打人的,如果这会儿站他面前的是陈立,他肯定会果断上手让这颗脑袋直接砸进楼下1407的天花板里。 可一个年轻女孩子,柔柔弱弱的,他实在下不了这个手。 “那我去。”祝良说着就进了卧室,他没看猫究竟躲在床底哪个位置,直接抬手指了下闻笑然。 闻笑然看他一个动作就懂了他的意思,于是蹲下身,随时准备捉猫。 祝良双手抓住床尾一用力,手臂肌肉绷紧的同时,就把床抬了起来。 闻笑然连忙钻了进去,谁知刚才还胆大包天私闯民宅的棉花,这会儿又突然胆小了起来,眼见床尾被抬高了,它就咻一下钻到了床头的另一边,贴着墙把自己缩成一团。 被倾斜着向上抬高的床,留出的床头空间十分有限,只有十年前的闻笑然才能挤得进去。无奈之下她只好轻声细语地哄这位小祖宗,就盼着它赶紧给点回应,可惜从始至终,那团毛茸茸的东西都没有再理过她。 祝良恍惚中以为自己正在健身房里举铁。 实木床和床垫的重量,加起来有好几十公斤。祝良感觉手臂肌肉已经开始抗议了,可他又怕一不小心砸到人,只能咬牙把床又抬高了一点。 然而他们的努力并没有任何用处,因为战局的走势完全取决于棉花。 一分钟后,闻笑然听到祝良喊了一声:“出来。” 她刚从床底爬出来,祝良就松了手,他揉着发酸的胳膊缓了缓,扔给她一个“你说怎么办”的眼神。 闻笑然感觉自己宛如一个养了熊孩子的家长,只能不停地向男人道歉,还绞尽脑汁地安慰他:“猫有时候害怕了就会躲起来,可能等会儿它就会自己出来了。” 话刚说完,她感觉鼻子不舒服,想到床底难免有些不好打扫的灰尘,便用手背揉了揉鼻尖,揉完感觉眼睛也有点痒,就顺手擦了下眼睛。 谁知这个动作却让祝良误会了,他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尴尬,并且不由自主地开始反省,自己会不会真的太凶了?她又不是故意的。 “……算了,等就等吧,”祝良粗声粗气地说,“一身汗累死了,我去洗个澡,你在这儿守着。” 没等闻笑然反应过来,他就直接出了卧室,没一会儿又返身回来,从衣柜里胡乱地抓上换洗的衣物,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等他洗完澡再进来,就看见闻笑然正蹲在地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床底。 祝良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几眼,确认她的眼眶没有泛红,才稍微放下心来。 “它还没出来。”闻笑然站起身汇报道。 她脸上写满了愧疚,祝良一时语塞,半晌后只能无奈地说:“那我去客厅睡一觉。” 闻笑然转头看了看外面的太阳,又看了看祝良疲惫的眼里布满血丝,突然意识到自己到底给人家添了多大的麻烦。 “那你赶紧休息吧,它一出来我绝对能捉到,”闻笑然认真地说。 捉只猫而已,说得这么严肃。不过因为一只猫就大动肝火的自己,好像也好不到哪儿去。 祝良有点想笑。 但最终他还是克制住了笑意,一言不发地去了客厅。 · 不知道是双人沙发睡起来不够舒适,还是因为想到家里有只猫就静不下心。反正祝良躺下后,闭着眼翻来覆去地折腾了半小时,都没能够进入梦乡。 房间里传来极轻的脚步声。 祝良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看见闻笑然蹑手蹑脚,佝偻着背跟做贼似的走到客厅里,然后小心地抬起了一张餐椅,那动作谨慎得跟她手里抱着炸/弹一样。 这时他才想起来,卧室里没有椅子,人家一个小姑娘,估计也不好意思直接坐到他床上,多半在里面又站又蹲地捱了半小时,才终于忍不下去了。 不过托她的福,祝良总算明白了为什么会失眠。 明知道家里还有个人在,却一点声音也没有,这情形太诡异了。 于是他干脆坐起来说:“饮……” “呀!”闻笑然尖叫一声,手里一滑差点让椅子砸了脚,愣愣地回过头看着他,“我吵醒你了?” 祝良没说话。吹得半干的头发软软地搭下来,遮住了突出的眉骨,也恰到好处地修饰了他过于锋利的神色,让他看上去比平时温柔了不少。 然后他抿紧的嘴角抽了几下,随着肩膀抖动的频率越来越快,最后终于变成了一次无法控制的放声大笑。 闻笑然被他笑懵了,好半天后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偷偷摸摸搬椅子的动作肯定被看见了,仔细一想那个画面确实有点不堪入目。 可是也不至于笑这么久吧,闻笑然恼怒地站在原地,想看他究竟要笑多长时间。 祝良单手撑在膝盖上,手掌遮住了大半张脸,他好像已经很久没笑成这样了,一时半会儿竟然停不下来,只能边笑边说:“不好意思,你刚才实在是太……” “太蠢了是吧。”闻笑然接道。 祝良诚实地点了点头。 窗外的白云恰好被风吹走,阳光悄无声息地照到祝良的脸上,跟着他嘴角勾起的笑意一路延伸到他的眼尾。 闻笑然愣愣地看着他,心中止不住地感叹,祝良真的长得特别帅。 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在闪闪发光。 他平时为什么不多笑笑呢?她不禁为他可惜了起来。 等到祝良总算笑够了,才收敛了神色说:“饮水机在厨房,渴了自己倒水喝。” “哦。” “我睡觉不挑环境,有点声音也没关系。” “……哦。” “闲着无聊想打游戏也行,你带手机了吧?” “真的能打?”闻笑然双眼一亮。 祝良点头:“关上门就好。” · 笑了一场果然痛快了不少,好像连带着身体里积累许久的郁结也一并蒸发了似的,祝良这一觉睡得很沉,睁开眼时天已经快黑了。 他坐起身醒了醒神,听到关着门的卧室里隐约传来了一点声音。 等他走近了,才隔着门缝听清闻笑然果然是在打游戏。 手机里有个男声在骂人:“你个垃圾玩意儿会不会玩儿!小学生吗这都能死?手残就滚出去玩人机!” 哟,被人喷了啊?祝良幸灾乐祸地想。 卧室里,闻笑然气得打开语音:“你满血抢什么红药啊,对面都在打我好不好?” 游戏队友顿了一下,再出声已经换上了谄媚的语气:“是个小姐姐啊,加个好友啊,我带你打排位。” 闻笑然懒得理他,正想拒绝之时,卧室门从外面推开。 祝良看清她玩的刚好是他擅长的游戏,便从她手里抽过手机,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迅速地滑动几下,替她从复活点里冲出来清掉了对面的红名。 队友还在喊着小姐姐加好友,祝良轻笑一声,低沉的嗓音在卧室里响起。 “别了吧,小姐姐不带菜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