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珠儿答:“对,我还听阮木欣说这些房子都是将军安排的。”
陆筱立马停了下来,定定看了她一会,就见她捂着毛巾,眼神很是和缓,与之前冷冰冰的样子大不相同,心里有些疑惑,将军为何把最大的院子给她住,连那小姐都住不上,但她还是继续喝水:“珠儿妹妹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呢?”
“是周大娘对我说的。”冯珠儿说完后又道:“周大娘说将军都是从最大房子开始让人住的,那位小姐来的晚,这才轮不到好的房子,但是至于她跟我抢,也是看着我身份低好欺负罢。”
陆筱立马觉得心神一震,有那么些开心,也可以说是忽刮来朵乌云挡住了太阳,但不多时又给刮走了,陆筱没开口只有些隐忍的点点头,她怕自己暴露太多情绪,但是转念一想,这阮木欣的行为不就奇怪了吗?为何不来抢我的屋子?
陆筱一番思索,正想到冯珠儿,于是抬头看了眼她,发现她正盯着自己,连忙一转脑子,问道:“我刚才一想,觉得这小姐怎么什么都知道的样子,她怎会知道你的身份?”
“嗯...她应是查过的,想必我们两个她都给查了,今日我与她争执时,她那丫鬟就十分清楚我的身份,还不停讥讽我。”冯珠儿低下了头,声调却平平淡淡无甚变化。
陆筱一听更奇怪了,都查过的话就十分清楚了,按说怎么也该来这里抢啊,难不成因为自己来的时间久,除了这一点好像也没别的了。
陆筱双肘平放在桌子上,凑近她微偏着头安慰道:“妹妹别难过,哪能听她那种人说的话,身份有何重要的,我觉得能阖家团聚,还有个人与你共同品尝世间甜苦,活的开开心心就好了。”
“只可惜我连这都是得不到的,我已经不在有家了,甚至都没有一个可以分担的人。”冯珠儿抬起头,那和缓的眼神此时又添了几分伤感,陆筱看着她微微弯起一个温柔的弧度说道:“以后珠儿妹妹就与我分担罢。”
冯珠儿瘦弱身影微微颤抖,那捂着脸的毛巾就迫不及待的掉了下来,陆筱起身帮她捡起,那原本冰凉的毛巾此时已经浸满了温热,好像将体内温暖的事情全部吸走,所以心中才会有伤心横行霸道。
陆筱走到旁边的一桌子上,将与毛巾一块拿的消肿药膏递给冯珠儿,对她说道:“抹抹这个罢,这盒药膏是一位神医给我的,十分管用,你抹了后明天说不定就退肿了。”说完放下药膏又去点着了房内的油灯。
冯珠儿抬头看着陆筱,脸色在逐渐亮起来的房内显得很苍白,她的声音随灯亮响起,微颤的灯影仿佛是在配合她:“谢谢陆姐姐,能在遇到陆姐姐这般的好人,珠儿实在很幸运了。”说完拿过了药膏,小心翼翼的捧着,看着那小盒药膏说道:“我用完再给姐姐送过去,既然是神医给的,那定是稀罕物。”
“什么稀罕物,你用就好了,不用想着给我省的。”陆筱朝她笑着,坐回原位,看着她感激的神态又道:“反正都过去了,就不要再想了,今日你就先住在我这里,其他事情我们明日再说。”
冯珠儿收好药膏感激更甚,抬起的眼睛浸满水光,轻轻点头。
陆筱带她去了另一间侧房,与自己住的一般,因太晚且房内也是干净,就借烛光轻扫了下尘雾。
冯珠儿帮忙拿着抹布擦桌子,轻轻问道:“陆姐姐住在这里多久了?”
陆筱答:“有半年了。”遂又问她:“你是怎么来的将军府呢?”
冯珠儿淡去眼中亮光,娓娓道来:“我是被将军买回来的,我家是农户,自幼就贫寒,上面倒是有三个哥哥,可惜没一个可以帮忙赚钱的,我大哥去充军了,好几年回不来一次,二哥得了病,常年卧床不起,而为他买药看病还要花不少钱,我的三哥小时候又摔坏了脑子,一直都是痴痴傻傻,家里就这样有出无进的,所以父母就打算把我给卖了,本来只是个想法,并未付诸行动,但是今年收成不好,眼见的都吃不上饭了,于是就带着我到了城里,而那天正好遇到将军,将军应是看我可怜就将我带来了府内。”
“妹妹...”陆筱听她讲她的事,突然觉得有些同病相怜,且夜晚的沉静总是有种催人柔软的魔力,让人无事都会伤感,何况现在,只是冯珠儿并未流泪哭泣,也未抱怨命运,只是在平静的讲述着,低垂着眼睑,表面上看不出来多么的伤心痛苦,像是说的不是自己的事,而是一个陌生人的艰难经历。
见她这样,陆筱也很容易控制住了自己,看似一脸云淡风轻的听她说,只是实在不知可以怎么安慰,不过看她样子倒也不用安慰。
两人在冯珠儿讲完后沉默了很久,屋内点着的唯一烛灯正放在不远处,外面夜已经很深了,大约也有亥时了,陆筱吞噬着自己的伤心,收拾完后便回了自己房间。
天色很晚了,陆筱喝了一大壶的水倒是没有了饿感,可是白天睡得太多,这一夜陆筱竟是一夜没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