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做了,白盏可以免受伤害,但是这辈子只当他是仇敌,他不做,也许命运再来一次情景重现,白盏被发配到蛮荒之地。
登仙开口说:“阿盏,如果他说的是真的呢,你真的要为仇人辩解吗?”
“你为什么也站在他那一边?”
“因为他是妖,与朝廷没有利害关系的妖,没理由平白陷害张国忠。”
“也许我们以前有仇呢,他特意来报复我,想看我杀害恩师”
“你们要是有仇,你早就死在他手里了,阿盏,你不能只相信你想要相信的。”
睡在角落里的术安“喵”了一声,跳到登仙腿上,在他胸口拱了拱。
白盏看着小猫,高涨的情绪逐渐崩坏,她又想起了父亲。
那个壮年男人,长得高大威猛,平时留着长长的胡子,蹭在脸上扎得慌,他经常大笑,笑起来像打雷,带着胸腔起伏,他右手上的茧子很厚,那是长年累月拿刀拿剑磨出来的。
他经常说:“不能只学一种兵器,真到了战场,长枪短刀都要用得好,这样才能保命。”
那样自小征战沙场的英雄,没能儿孙满堂,无疾而终,也没能战死沙场,马革裹尸。
他死在一个雪夜,像一只颓败的老狗被关在笼子里,不挣扎,不反抗,甚至不为自己辩解一句。
是什么样的忠心,让他拖家带口赴死?
即使幼小的女儿不算磕头求饶,也没化了那冰封的心肠。
这些年过得太苦了,太痛了,白盏蜷缩在床上不敢入睡的时候,总会被恨意裹挟,眼睛滚烫,似要流出血泪。
如果不那么恨,怎么活得下来。
偌大一个城,除了无关的人,就是恨的人,现在,连唯一仰仗的师父都不能倚靠了。
一滴眼泪从眼角滑下,白盏直直地向后倒下去。
“白盏!”桓司一把将白盏抱在怀里,白盏已经失去意识,瘫倒在桓司身上。
桓司有一丝后悔,也许不该毫无铺垫地和盘托出,给白盏这么大的压力,可是这是早晚都要说的,他试过那么多种出场方式,还没有陪白盏一起勇敢面对过。
这一次,最后一次,只能勇往直前。
桓司将白盏轻轻放在床上,给她盖上被子。
登仙看着桓司照顾着白盏,突然有了种自己才是局外人的感受。
如果他在,怎么会容许桓司和白盏这么亲近,桓司这么熟练,那时候的他去了哪里?
“我做了一个梦,梦里看见了一个人,阿盏很信任她,可是好像,好像死在了她手里。”登仙说。
桓司一滞,心里明白登仙口中的那个人是谁。
有一次,确实是这样的。
所以他现在在这里。
“我有没有一次,背叛过白盏?”登仙小心翼翼地问。
桓司摇摇头,“你们向来互相信任,相互依靠,你怎么会这么问。”
登仙长舒一口气,“幸好。阿盏总是怪我,偏偏要做对的事,不站在她那一边,我好好害怕我真的丢下过她,那样,我就不能原谅自己了。”
为什么这么问,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永不抛弃不是理所应当的吗,为什么怀疑自己会动摇呢?
桓司想开口,终究没有问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