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檀意味深长看她一眼,倒也没反驳,且由她牵着。
眼见她终于能如愿以偿地遁去,谁知脚下步子刚一迈开,凤虞竟伸出手来揽住了她的腰。
因着惯性,谢蘅踉跄了两步撞进凤虞的怀中,她莫名其妙地抬起头来,只见凤虞冲她笑得如沐春风:
“取墨宝这件事还是劳驾驸马一个人跑一趟吧,外面风急,当心吹着主子。”
闻言,谢蘅脸上的笑意僵住,她飞快瞄一眼座上王笼绡欲言又止的神情,再一次萌生出退意:“无妨,本宫正好觉得屋里头闷得很,出去透透气也是好的。”
说罢她又想开溜,凤虞却在宽大的袖底紧紧握住了她的手,略高的温度烫得她微一哆嗦,只好作罢。
就这样,紧闭的门窗将冬日的风雪隔绝在外,鎏金铜炉中炭火烧得正旺,委实是个互诉衷肠的好机会。
如若自己不在场的话,谢蘅这样想着。
安静了片刻,王笼绡果真扶着桌子站起身,迟疑地盯着凤虞说:“你……”
没等她道出疑问,凤虞已经笑眯眯地低下头问谢蘅:“这位美人是何许人也,主子不准备帮我引见一下吗?”
有那么一瞬间,谢蘅看着王笼绡眼中闪动的光彩骤然黯淡下去,再看着凤虞脸上一派事不关己的无辜神情,心中顿时一片唏嘘。
看样子,凤虞并不打算和王笼绡相认,闯入华浓阁纯粹是个误会。
可不相认的法子诚然有许多种,他偏要挑这么一个纵使相逢应不识的法子,不得不说,多少是有些残忍了。
谢蘅轻叹一声,清了清嗓子,冠冕堂皇地将两人的身份介绍一番。
凤虞这才松开一直同谢蘅紧握的手,举止风流地在胸前揖了一揖:“见过王姑娘。”
王笼绡的烟眉微蹙,就连芹芹都一眼认出他就是萧君虞,可场面话已经说到这里,她便是有再多的怀疑也已经说不出口。
是他否认在先,她又怎好步步紧逼,知道他还活着便已经很好了。
心有千千结,话到嘴边只剩下一句:“凤公子同我的一个故人长得很像。”
她说罢,艰难地敛衽还了个礼,旋即目光沉寂地穿过两人,打开房门,由芹芹搀扶着离去了。
望着主仆二人离去的背影,谢蘅先前便念着的那口热茶终于送入口中,一股暖流顺着嗓子眼流下,又在纷杂错乱的血脉中归于无形。
她沉吟片刻,开口道:“看王笼绡的样子,倒是对你有情。”
潜台词是谴责他不该绝情如斯,一丝念想也不留给人家,至少应该表现得温情一些。
凤虞撩开衣袍侧身落座,神情倒也坦然:
“当年我随家父调任离京时,已和王家姑娘退了婚约,如今她另嫁良人,即将为人母,这样很好,没有必要让她知道当年的萧君虞还活在世上。话说回来……”
他顿一顿,目光落在谢蘅身上,眼底浮现出一丝耐人寻味的笑意:“主子倒是很希望我和她相认?”
谢蘅仔细想了想,放下茶盏如实答:“倒也不是很希望。”
从她的私心来说,她当然不想看到凤虞同过去有过婚约的姑娘有甚纠葛,只是她并未想到凤虞会将事情做得如此决绝,表现得完全如同陌路人一般。
不知将来若是他二人同样陷入此境地,凤虞对自己,会不会也是这般绝情。
看着谢蘅垂眸若有所思的模样,凤虞起身踱至她的面前,伸出手指将她的下巴微微挑起,神情温柔又珍重:“主子莫要多想,你和她们不一样。”
华浓阁的大门在这时被人推开一条缝儿,是白桃端着发糕回来了,她瞧一眼屋内的缱绻光景,当即重新将房门掩好,面上含笑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