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修晟正在乾清宫接见早朝后留下的大臣。
他前段时间忙着处理发起叛乱的亲王,又直接失踪了两日,积累下的事物并不少。
而朝上说的事项到底不仔细,许多大臣都选择了留下细说。
齐修晟接见了一整个上午,大臣们陆陆续续离开,只剩下最后两人。
“陛下,域淮那片的地界近日……”
一个小太监忽地悄声推门而入,几步走到候着的太监总管身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复又行礼退下。
太监总管额角抽了抽,侧头看了眼正面无表情听着大臣汇报的齐修晟,一时踌躇。
一只猫失踪了而已,仔细算来,其实当不得什么大事。
但,那猫偏偏是陛下亲自带回来的猫……
太监总管终究还是觉得国事比一直可能只是爬了房檐的猫重要,规规矩矩地站在一边,什么都没说。
正说话的大臣得了齐修晟的处理决断,也没多留,径直退了出去。
候在大殿内的最后一人上前,双手作揖鞠了一躬,“陛下,微臣要禀报的是,陛下先前让臣去查的何良盈贪污一事。”
何良盈是当朝二品大臣,在外端的是两袖清风和善圆滑,颇得民心。但齐修晟在一个多月前出门正好撞见何良盈与江南一富商于酒楼会面,便特意让人去留意。
——按常理来说,就依何良盈的官职,和所有人脉关系网,其中怎么也不该有一个来自于江南的富商。
“查了月余,查出什么东西来?”齐修晟神色冷厉。
身为一个帝王,自然不会对个蛀虫有什么好感。
“回陛下,证据确凿的,只查到了何良盈卖官这一条线索。不过,卖的官职不大,从五品,当不得什么大罪。”
齐修晟抬眼,“富商那边什么都没查到?”
“……回陛下,只查到何良盈与那富商见过两次面,又通过那富商的关系,与江南另一名富商见过一次。其余的,处理得太过干净,不好查,怕还是需要一段时间。”
齐修晟挑眉,“那就是何良盈确实做了些见不得人的事?”
他转了转手中朱笔,阖眸笑道,“那就单凭他买卖官职,抄家,压入大牢。”
旁听的太监总管和禀报那人皆是一愣。
“陛下,这理由是否有些不太充分……”他委婉提醒道,“虽按当朝律法,买卖官职有罪,却似乎不至于抄家。”说是小题大做都不算贴切,该说是微题大做了。
“如此处理,怕是民间会有闲话。”
齐修晟视线落在桌案的奏折上,巍然不动,“无妨。”
这暴君的名头,该利用的时候利用,能省下不少麻烦。查不出清扫干净的线索没关系,他需要的,只是确认这个人确实有问题而已。
“另,抄家须得出奇制胜。若抄出些不该有的东西……”他眸子动了动,“斩首示众。”
“……是。”
那人应下后,又逗留了一会儿,可左右不见齐修晟没什么反应,即便有心想再劝说几句,却怕真触了齐修晟的霉头,只好行礼告退。
殿内恢复了一片寂静,只余朱笔落在纸上的轻微沙响。
太监总管不住往齐修晟那边看。
齐修晟被硬生生看出几分躁意,忍到批阅完手中奏折,手中朱笔干脆随意一扔,拧眉看向太监总管,语气并不太好,“有话直说。”
太监总管心道,来了来了,他就知道陛下连着一段时间的高强度工作,心情肯定要糟糕。
其实这时候他本该劝一劝齐修晟先前对何良盈的处理那事……可太监总管也知道,想让自家陛下改变已经定下的主意,比登天还难。
他低声道,“回陛下,方才,是外头来了个原本午时要往偏殿送膳食的小太监。”
“送膳食的太监过去偏殿没见着猫,找遍了整个偏殿都没找到,就急着来禀告了。”
齐修晟端起面前的茶盏,阖眸抿了口,“没见着猫?”
太监总管颔首应是。
他心下颇虚,不太明白这是在乎呢,还是不在乎。
“如何没见着猫?”齐修晟放下茶盏,修长的食指在杯沿轻敲。
忽地,勾起唇角,似笑非笑,“——是,将孤的猫弄丢了?”
太监总管:“……”
他早该猜到的。不管陛下在不在乎那猫,陛下对自己的东西看得可重,就这么丢了,不问责才怪!
太监总管立刻熟练“扑通”一声跪地,一顿,又试探着抬头道,“那,老奴派人去寻?”
“陛下放心!这偌大养心殿,那白猫小的很,应当也走不了多远,说不定连门都还没出。”
齐修晟:“嗯。”
他倒是不觉得依阮白白那身手,想出养心殿会有多难。毕竟是两次把他从森林一路拖回山脚洞穴里的猫。
不过,养心殿……似乎距离后宫没多少距离。
后宫于他虽形同虚设,但,里头住着的人还是不少。这些人里,还没一个是他想让他的猫去亲近的。
齐修晟蹙眉。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从把阮白白带回来后,由于琐事缠身,他给它的关注,似乎少了些。不太应当。
……其实当日那颗果子的事,他早就不在意了,甚至于阮白白愿意把唯一的果子让给他吃,原本的救命之恩上还加了一分人情。
更何况,不论怎么说,他既决定了将那只猫带回宫,怎么也不该带回来后便不管不顾。
齐修晟抬手,按了按自己的额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