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太初觉得自己可能要离世了。
全身拾不起一点力气,身下流出了汩汩的鲜血。旁边是侍女的嘶嚎,混杂着稳婆火急火燎的声音,还有帘外父皇焦急慌张的喊声,一并在耳畔炸开。
可这喧闹却仿佛与她相隔一个世界,温太初只听得到自己细弱的心跳和呼吸,她感到筋疲力尽,这也许是因为她难产,一天一夜痛不欲生,才生下了一个孩子,一个她和裴封的孩子。
孩子姓裴,这是太初五年来奢望已久的,到临死前,终于实现了。
可太初却不想这样了。
裴封从未心悦她,这在五年前他在洞房花烛夜就丢下自己不管就可以看出来。从前太初有过奢望,她以为五年的磋磨,足够慢慢让裴封接受自己,可是即便是怀胎九月,他也从未写过一封家书,更别说从漠北回来看她一眼。
她也算从鬼门关趟过,那闷头撞南墙的倔驴劲也忽然缓了过来——她死了不要紧,可孩子要怎么办?
裴封绝不会因为那是他的骨肉而心软,孩子还那么小,娘亲故去,爹爹不爱,就算是天潢贵胄,也怕……
温太初忽然就有些后悔自己铁了心要嫁裴封。
昏迷不醒的怀若公主突然挣扎着醒了过来,惊呆了屋内哭天喊地的众人,侍女水暖反应过来猛然止住哭泣,看向榻上忽然苏醒了的公主,“公主!”
温太初目光柔柔的,像以前无数次看向她那样,轻轻弱弱道:“水暖,让大家不要吵闹,我想和父皇说几句话。”
水暖急忙应声,依言做了。
人仰马翻的屋子里忽然止住了声,静谧的近乎金銮大殿上庄严的朝觐,众人皆轻轻呼吸,不敢动静,等着那虚弱的公主交待最后几句。
——原已被断定要去世的人,忽然有了呼吸,众人都明白这不过是回光返照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