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主心思细腻，才会如此。”绿衣小姑娘道：“我叫绿萝，和阁主从小一起长大。她只是太高兴了，之前见姑娘你一动不动，姐妹们都以为已经回天乏术了……如今见你安然醒来，阁主一时间有些情难自已。”

木灵葳看着不远处这名被其他人称为“阁主”的红衣女子，有些哑然。

她认识这红衣女子，三百年前就喜欢一边跟自己细声细气地说话，一边用眼泪膈应自己的小白莲——朝露。

不过……

木灵葳不着痕迹地上下打量了朝露小白莲，有点疑惑。这小姑娘原来不是挺喜欢披麻戴孝，穿一身白的吗？还总是明里暗里贬低红色张扬成熟，刺眼显老，怎么现在突然真香了？

物换星移，沧海桑田诚不欺我，这么多年过去，两个人的审美风格倒也能互换，真是稀奇。

木灵葳撑着脸，欣赏朝露嘤嘤嘤的样子，心道还是熟悉的莲味。

多愁善感了半晌，朝露像是终于记起了还有木灵葳这个人，扭过头来柔声道：“姑娘，按照惯例，救下受苦女子后，我们应派人陪你一起出处理旧事。但现下我等还有要事，能劳烦姑娘等我们一段时日吗？”

“哦？”木灵葳心下一动，问：“有何要事？”

“这位姑娘，素女天/一阁可是修仙界三宗之一，阁主更是身份高贵，你说话怎能如此无礼？”一神色严肃的紫衣女子瞪着木灵葳，呵斥道：“更何况我们阁主马上就要——”

“紫荆，不得无礼。”朝露开口，打断了紫衣女子的话。她看向木灵葳：“姑娘若无事的话，能否与我们同行？”

“有事。”木灵葳撑着下巴，慢吞吞道：“我受渡月秋所邀，要参加黩武盛会。”

“！”听到这里，绿萝朝露等人终于反应过来，白皙娇嫩的脸颊上飞上几抹薄红。

“姑娘原来也是仙友，那之前是我等误会了。”朝露羞声道：“我等此行目的也正是天涯海角的黄金如玉楼，姑娘若不嫌弃，就与我们一同前往吧。”

木灵葳饶有兴趣地点点头，应了下来。

这小姑娘三百年前就喜欢玄朔，总是一有时间就要跑过来想方设法粘着他们，去掉某个男人来讲，她还是挺喜欢朝露这小姑娘的，长得漂亮软糯，还喜欢哭哭啼啼，说话偶尔夹枪带棒但不痛不痒，像只小猫一样，逗两下多好玩。哪怕是荒神也有劣根性，木灵葳当时就喜欢故意刺激这她玩。

如今面具在手，也不怕出现什么旧人相认的狗血戏码，跟着朝露这小丫头蹭个顺风船也行。

距黄金如玉楼还有段距离，木灵葳双手插进袖子里，晃悠出舱门，悄无声息地坐进姑娘堆里吃瓜听八卦。

“同为女子，你们说青帝会不会因此对我们素女天/一阁格外青睐？然后就会为我们祖师当年的宏愿感动，主动要加入我们素女天/一阁，成为我们的客亲长老，教我们如何短时间内正确的飞升成神。”

木灵葳安静地倒了杯茶，垂眸看着杯中氤氲水气，慢悠悠地吹了吹，心下却笑道除非朝露捅玄朔一刀，以此贿赂，不然青睐偏颇什么的绝无可能。

“发什么臆症呢？不过真是气死我了，上月灵剑大会，疏雨宫的庆寒真人一直嚷嚷说什么散流仙子才是玄朔道君未过门的妻子，让阁主离道君远一点。但那短命鬼不是早三百年就死了吗？再说了，人家正正经经成过亲拜过堂的都可以续弦，更何况短命鬼和道君还只是订婚呢！”

木灵葳听到这里，不免有些啼笑皆非。朝露这小姑娘也真是痴心不改，人家太上忘情道都快修成正果了，还能始终如一这么多年，心性坚韧果然是个修仙的好苗子，只可惜瞎了眼。

木灵葳也没想到，自己竟还有一个短命鬼的外号。

这要是放到三百年前，她当然直接上去开撕，但如今时过境迁，再听到这话，除了哭笑不得外，也无什么兴趣去与人辩驳。反而感慨这小姑娘心力旺盛，光看她为一些鸡毛蒜皮的流言蜚语义愤填膺，活力四射的样子，不禁有些羡慕。毕竟年纪这么大了，有心无力，她是真的越来越感受不到自己体内还有什么热情之类的东西。

木灵葳捧着热茶，看着小姑娘们故作豪迈地饮酒，嘻嘻哈哈笑成一团的样子，默默喝了一口，暗赞年轻真好。

仙舟行驶了半个多时辰，出了珠江的入海口，终于到了南海。

天涯海角，于南海之中拔地而起的黄金如玉楼大门前，两颗南瓜大的白玉海珠晶莹透亮，在骄阳烈日下仍熠熠生辉，散着珠光宝气的光华，仿佛传说中的蛮荒龙珠，即刻能忽而生灵，遁入沧冥。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远处南海烟波浩瀚，澄碧万顷，在丹檐兰宫上倒映出微光粼粼，犹似深海。人若步入其中，在这连绵不绝的波涛汹涌声下，如入海底龙宫一般，尽享奇妙。

木灵葳正了正自己脸上的面具，确认脸都被挡住后，跟着素女天/一阁的人准备一起进去。

在人间潇洒了三百年，甫一回归这熟人众多的修仙界，她还有些不自在。当初恢复记忆后，木灵葳本以为自己与玄朔再无瓜葛，可她没想到的是，仅仅只过了三百年，自己就要主动去找瓜。

毕竟她也没有想到，人间一个不知背景的黄金如玉楼竟然与神界有所关联。世人皆道，渡月秋手握荒神遗力，但其实并非如此。那并不是什么荒神遗力，而是上古初神之力，也就是她的师傅，人族初神的力量。

这力量不该出现在人间。

木灵葳想，若非兹事体大，打死她都不会踏足玄朔方圆百里之内，倒也不是她怕见到玄朔，纯粹只是不想自己因此心烦，终究不值。

仙舟缓缓停靠在黄金如玉楼前，不一会儿，门内就迎出几位侍女仆从。朝露等人出示完请帖后，便回头看着木灵葳，等她一起进去。

而就在木灵葳拿出请帖的瞬间，一女子快步踱了过来，双手还捧着一根发簪递到木灵葳面前。

“？”

不仅是其他人，连木灵葳自己都愣了一下。这黩武盛会还没正式开始，就已经把心思打到她身上了吗？

她缓缓道：“我不接受贿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