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言洗将筷子落到碗沿,对顾郴道:“二哥,我去一趟茅厕。”
顾郴这时候已经松开温淼的小手指,从她手上咬了橘子,他嚼着橘子,淡淡对顾言洗嗯了声。
顾言洗起身。
他起身的同时,刚进入客栈的一个素衣男子朝客栈一楼的后门走去,路上遇见一个小二,他寻问小二客栈的茅房怎么走,小二给他指了路。
但是素衣男子根据小二指的方向走去,却进入了那条走廊旁边一道侧门里,顾言洗走到那走廊时,也进入那道门里。
*
戌时,顾郴和温淼用完晚饭。
姚南南订了四间房,和往常一样,温淼单独一间,顾郴和顾言洗各一间,姚南南和毛窦一间。
比起白日和顾郴待在马车里,温淼更怕晚上一个人待在宽敞的包房里,空荡荡,冷寂寂,风声像鬼哭狼嚎。
她都会把窗户关得死死的,一定要把蜡烛都点了,燃一个晚上,然后用被子把自己紧紧裹住,但是睡前,她得先洗个脸,泡个脚。
可是这个客栈服务不大周到,她趴在矮几边等了许久,都不见小二敲门送热水,桌上茶壶里的茶也凉了。
温淼实在太困了,想着今夜就凑合了吧,她从矮几边起身,敲敲发麻的腿。
朝床上走去,忽地刮来一阵大风,似要将窗户板捅破,窗户板嘭嘭地响,温淼吓得不轻,不小心踩到了不怎么合身的裙子,跌到地上。
她鼻子一酸,想哭出来。
她保持摔在地上的姿势有一会,差不多感受到了地板的凉意时,才双手撑住地面,爬起。
有人敲门。
“送水。”外面的人说。
温淼把泪憋回去,拍拍手上和衣服上的灰,走过去开门。
门打开,店小二手里提着一桶热水,他头上戴着帽子,头埋得很低,光线昏暗,看不清楚脸。
那只桶那么大,温淼是绝对提不进去的,她便侧身退到一旁,好让小二帮她把水提进房里。
可谁知小二将水桶落到地上后,快步折回她身前,抢过她手里的门,快速把门关上了,然后将门反锁。
温淼瞪大眼睛。
在她叫出声前,小二忙摘下帽子,让女孩看清楚他的脸,“别出声,是我。”
是那个少年,林耳的十二弟林洗。
等看清楚对方的脸,温淼更害怕了,可又不敢叫出来,因为她本就是他们摁在案板上的鱼。
她叫了,那个林耳会保护她吗?不会的,他们是一伙的。
温淼小脸变得惨白,开口问他:“你……你要做什么?”
顾言洗道:“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我跟林耳不一样。”
“……”
温淼抿住唇,脸还是那么白。
少年问:“想逃吗?”
温淼不确定地重复那个字:“逃?”
她对这个字早产生了阴影,每听见这个字,心里就难受。
顾言洗道:“我的意思是,你想离开林耳吗?”
少年从袖口掏出一袋碎银和两张银票,把它们全部塞到温淼的手上,“沈小水,我知道你很怕我二哥,我现在给你机会,只要你与我配合,我可以帮你逃走。”
温淼觉得手里的碎银和银票比火钳子还烫人,她道:“你为何要帮我?”
“没有为什么。”
“机会只有一次,我只问你愿不愿意。”少年语气霸道。
温淼把碎银和银票都塞还给他,然后后退几步,皱起眉:“你回去吧,我才不会逃,林耳公子是我的救命恩人,是我的再生父母,我怎么可能忘恩负义!”
逃?她当然想逃,她怕极了林耳,可是这一路上,并不太平,强盗土匪,地痞流氓,他们气势汹汹地来,皆亡在那个杀人狂魔的刀下。
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就算身上有银钱,可离了这几个人,外面的世界或许更凶险难测。
比起一个人逃出去朝不保夕,她宁愿继续待在林耳身边,再则,她怎么可能相信一个陌生人。
林洗是林耳的弟弟,他替自己的哥哥在试探她也不一定。
她但凡有一丝犹豫,可能就没命了。
似被温淼方才那席话气到了,顾言洗黑下脸。
半晌,他耐下点心,“你不用急着回答我,我给你三天的时间,如果三天后你还是这么想,就当我没说过那些话,也没来过你这,当然,你也再没有逃离林耳的机会。”
少年留下这一席话,就想离开,他不能在这久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