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是据说恩爱非常发誓只要彼此的国王王后亲生的大皇子,未来的帝国继承人。
一个是国王不小心迷失在人生道路上一时鬼迷心窍的意外产物,母不详的二皇子季潋。
非要挑个人去虫族联姻的话,季潋心知肚明这个人非他莫属。
联姻这事其实季潋并不怎么排斥。
他从小住的是犄角旮旯里的一间偏僻小宫殿,吃着一天三顿只能填个半饱的饭菜,身边有一个王后派来的心腹女仆,一天天地被放养着长大。到了该上学的年纪,也是直接丢给他个人光脑自学了事。
总体算得上不缺吃不缺穿,却跟被囚禁差不多,每天活动在固定的范围里,自由受到限制,搞得外面的人“孤僻、爱搞神秘不爱见人、自卑的隐形皇子……”不知道给他擅自贴了多少标签。
人生艰难,有苦只能对着空气吐一吐。
如果到虫族去,季潋琢磨着至少还能沿途感受下自由的气息。
可是现在季潋却不这么想了。
听听那些路人们都悄摸摸暗示了些什么?原来所谓的联姻根本就是送上门去当虫粮!
普通虫粮大概能混个嘎嘣脆,一口吞。
他呢?说不定会先来个餐前去污,然后大刀小刀剁全身,肢解剖开挑选出最嫩最好吃的部位,被吃他的虫族放到嘴巴里细嚼慢咽,时不时吸溜一下那一丝丝顺着牙缝嘴巴流出来的血……
嘶——
嘴有余香啊!
季潋深深打了个寒颤,差点把自己吓尿。
不行,绝对不行,他要自救!
与其被吃掉,死在虫族肚子里,还不如继续留在皇宫被圈起来过三餐不缺,独缺自由的日子。
可是要怎么做才能不去虫族?
洛斯特帝国除了他就只有大皇子。没有其他候选人,找不到人脉帮自己,浑身上下的星币加起来可怜巴巴,人路走不通,钱路不够走,跑路摸不清道,天不给活路啊!
最最重要的,时间不够了。
明天一大早季潋就要踏上不归路。
怎么想都到处是绝望。
季潋愁得揪掉好几根头毛,然而屋漏偏逢连夜雨,不等他想出什么来,王后的致命一击就搅着黑透的夜色把他所有的挣扎心思捅了个粉碎。
*
关于自己这个“意外”,季潋记得当初国王一股脑将锅全甩到了他从没见过面的母亲身上。国王指责自己的母亲故意勾引,故意诱使他犯错。王后什么都没说,但鄙夷不屑的眼神胜过千言万语。
这些都是他们说的,季潋深信一个巴掌拍不响,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加上对父亲的期待早就消磨在了一次又一次的不闻不问中,他对母亲这个缺失在自己生命里的角色不免就会抱有些美好的幻想。
当幻想破灭时会是什么感觉呢?
痛苦伤心?似乎并没这么严重。
怨恨怪罪?恨不起来。
归根结底,季潋认为从头到尾都只是他擅自期待,擅自将自己想要的期望未经同意强加在了别人身上。
扯扯嘴角,季潋压下翻滚的思绪望向坐在沙发上的立体投影。
无论看几次,都不得不承认对方是个非常漂亮的女人。微卷的黑发轻轻挽起,一双眼睛犹似最美的黑珍珠。她有着跟自己相似的轮廓,一样的黑发黑眼,毫无疑问就是他的母亲。
但凉薄的红唇中喋喋不休吐出来的话语却又在不断刷新季潋对她这个母亲的认知。
“不管你愿不愿意承认,我都是你的妈妈。你是从我的肚子里生下来的,这是永远无法改变的事实。”
“我是从来没有养过你,可我生了你啊!养恩不用报,生恩你总得报吧?”
“你看,要不是我生了你,你去哪里做皇子,去哪里过那些平民们只能羡慕一辈子的好生活?”
“我也不要求你做什么,你别搞麻烦,别添乱,乖乖去虫族联姻就好。虫族多好啊,你看看谁敢惹它们?你去了虫族会过得更好——”
“好,我去虫族联姻。”季潋打断她的话,不想再继续听下去,龇着小白牙说:“生恩我报,从此以后我们再没有任何关系。”
当初生下季潋女人就换到了足够多的好处,原本就不打算再跟季潋有什么牵扯。后来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有了真正的爱情结晶,更是全当从没生过季潋。要不是王后突然找上门来又是许给她星币,又是拿她现在的家庭威胁,女人连面都不想跟季潋见。
犹豫都没犹豫,女人就巴不得地道:“没问题。”
季潋手指颤了颤,垂眸自嘲地笑了下,第一次无视王后直接站起来回了自己房间。
王后望着季潋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眸中冷意森森。
打从开始,她就准备用季潋的母亲做要挟让他乖乖去虫族联姻。如果季潋对母亲很孺慕的话,用他来打探虫族的消息当一枚棋子也很不错。万一没死撞大运在虫族混得不错,说不准还能给洛斯特帝国带来点什么好处。国王却抽了风忽然愧疚要用亲情安抚季潋,结果那小子不还是不情不愿的么?能防得住季潋搞事,能防得住他一心一意想方设法搞死自己吗?又不能让他一直不动弹。
跟着国王凭白恶心了自己一顿,最后不还是得用她的办法让季潋不敢打什么歪主意?
那些顺便的想法大概是泡汤了。不过没关系,季潋安安分分地去虫族就好。
轻蔑地瞥了眼女人,王后唇边勾着笑关掉光脑。
隔天,一夜未睡的季潋顶着两只熊猫眼被架上了星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