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安十年,金秋九月,风朗天清。
燕国皇城邑都热闹非凡。
永安街从东至西整整一条长街被一只浩浩荡荡的迎亲仪队占满。
长长的队伍犹如一条红龙缓缓往围观人群正中间蜿蜒前进。
都城的人们都是有见识的,皇亲国戚、高官权臣的迎亲他们也见过不少,但今日这样高调的做派却是令无数人咋舌。
那见过皇帝迎后的老谏官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捋着山羊胡不住感叹:“铺张浪费、奢靡无度!”
这感叹不为别的!
只因凡有孩童能上前对着新郎官高声说上一句这亲事的吉利话,都能得到队伍两侧喜娘抓出的一把金瓜子!
身着金丝流纹大红蟒袍的新郎官骑在高大的乌锦骢上,峨冠博带,轩昂俊朗,眼神凌冽地扫着周遭密密麻麻的人群。
“这位姐,我前些日进城的时候听说有位王爷要娶亲,是这位吧?”一位瘦小的老妇拉了一把隔壁胖妇的袖子问道。
“是的呢,呐,就是马背上那位了,六王爷。”胖妇手指着新郎的后背回道。
“可我听说是要娶乡下救他命的那位,今日花轿咋落在这大户人家门口了?”
“哎哟这位姐,不怪你是外地的,你可不知道,六王爷的救命恩人就是这尚书府家里的大姑娘。听说六王爷当时是在章家的老家被大姑娘救起来了,也是大难不死。”
“那这章家可算祖上积德了。”
“呵,积德?我给你讲啊,这六王爷面上看着是好,但里头的心眼长的歪,你以为他这么个岁数没娶亲是怎么?那是因为他是个有旁的爱好的。你不懂?哦,就是那个,喜欢男人。这新娘子进门后生儿育女恐怕无望了,后头还有得哭呢。”
精心种熟的瓜,这要被糟了。
胖妇讲话中气十足,一席话生生盖住了街上喜庆的奏乐,完整穿透前后左右两排围观吃瓜人员。
话音刚落立刻有人凑过来附和。
“这位婶子说的对,是祸不是福。章大姑娘那在我们邑都可是出了名的大美人,这一年上门提亲的都快踏破门槛了。结果被这六王爷糟蹋,真是作孽啊……”
“……”
是了,这位六王爷在这民殷国富的燕国皇城可谓大名鼎鼎,可惜这鼎鼎的名声却不是好名声。
据说他有两个特色。
一是残暴不仁,杀虐成性,战场令敌闻风丧胆,坊间相传可止夜啼。
二是爱好奇葩,多年不好女色,弱冠不娶妻,却素来专夺年轻男子。
尽管如此,由于他天生生得一副好皮相,不少书商将他写入了话本子。
将他的绝世无伦之面色和极尽扭曲之心性描绘得淋漓尽致。
如此一来,不少皇城女子对他可是又爱又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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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府内。
身着黄罗销金裙、金绣霞帔的章一玥刚梳毕第三妆。
自是还不知晓自己已被人可怜了一番。
三次梳妆本是佯装不想嫁,章一玥却觉得侍婢每伺候一次都如同给待宰的羊羔顺毛一般。
章一玥忐忑不安地坐着,忍不住将六王爷的脸和话本子里描绘的他的各种奇葩爱好回想了一番。
想来想去脑子里都是乱哄哄的。
双脚狠狠地往地上跺了几跺,嘴里呼出一声长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