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贺老师的手底下的病人，大部分年纪都在六十岁往上，收入院的诊断一大半是支气管扩张伴感染，还有几个肺脓肿。　　贺老师给她介绍了科室情况，便带着她去检查了。　　第一个检查的病人就是个肺脓肿，不过她现在的情况，比来的时候要好的很多。贺医生这样说，但郁北北看到那个老人的时候，觉得她咳的像个拉风箱，正躺在床上气若游丝，她跟他们打招呼，“贺主任，你来了。”　　“恩，大娘今天感觉怎么样？”　　“比昨天稍微好点，还是黄痰，不好咳出来。”　　“来，您把衣服撩起来，我给您听听肺……”　　老人一边解着衣服扣子，一边看郁北北，眼里带着笑意，“贺医生你小徒弟啊。”　　“是。”　　“这孩子长得真水灵……”　　贺老师没多说什么，只是笑了笑，修长白皙的手指在老人肋间上叩了叩，然后从容的戴上了听诊器，开始给老人检查起来。　　“肺底还是有湿啰音。”贺老师听完之后向后退了一步，跟郁北北说，“小郁，你听听看。”　　小郁？好奇怪的称呼。郁北北忽视掉自己的不适应，赶紧戴好听诊器，冲老人家甜甜的笑了笑，“奶奶，我给您听一下啊。”　　“听吧。”老人很大方的撩开衣服。　　郁北北倒是有点脸红了。　　在来医院见习之前学校有培训过她们，身体各个部位的听诊叩诊，还有病理征，所以除了他说的干湿啰音郁北北还有点分辨不出来外，肺部听诊对她来讲并不难，。　　贺老师见她听完，又嘱咐了老人几句，就带着她离开了病房。　　“听出什么来？”　　郁北北把自己听出来的跟他如实说了一遍。　　“嗯，不错看来你功底学的挺好的。”贺老师夸了她一句，更加和颜悦色：“咱们去看下一个病人。”　　他边走边跟郁北北讲刚才那个老人的病情，什么时候住的院，来的时候是什么体征，最近怎么治疗的，一点一点说的很详细。最后他一笑，“我刚刚看我你听诊位置找的没问题，来之前看书了？”　　“恩，看了。”她说的这是实话，为了见习她私底下可是做了不少准备，把内科书狠狠的又从头到尾细细嚼了一遍呢。　　他点了点头，似乎对她很满意：“你以后就跟着我吧，虽然我病人不多，但也挺想要个学生帮忙，我不常待在病房，一周里有四天都在门诊，你以后跟我出门诊，愿意吗？”　　愿意啊！当然愿意！门诊比病房好，可以看到很多病人的。　　郁北北忙不迭的点头，“愿意的！”　　“那行，以后你就跟着我。我呢在病房这边比较闲，不出门诊的时候估计你也就没事干了，你可以自己看书，也可以看看别的医生的病人……没问题吧？”　　“没有老师。”　　“你还挺乖，走吧，那咱接着查房。”　　……　　转眼间她和赵泠珩就有了医生带，她们这组就剩下康南萧还没找到老师，郁北北不禁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他上厕所回来会不会埋怨她们俩不等他。　　结果是郁北北想多了，康少爷已经在厕所被认领了，认领他的是一头暴龙。　　暴龙的姓十分罕见，姓尉迟。他不仅姓氏罕见，脾气暴躁的程度也很罕见，他是呼吸科里脾气最差的那一位，差到全院都很有名。　　据说，骂过院长……　　康南萧欲哭无泪，和她们说起他的厕所偶遇，恨不得一头撞死。　　“我，不小心尿在他脚上了……”　　“哈哈哈！”郁北北和赵泠珩不给面子的爆笑出声。　　康南萧一脸的羞愤欲死，大声辩解道：“其实根本就是他自找的，那么多便器，他非让我给他让地方，我裤子都脱了你说我怎么给他让！”　　郁北北和赵泠珩一脸的求知欲：“然后呢？”　　“然后我让他自己往那边挪挪，他就提着我脖领子给我揪起来了，我……正一半，然后、然后……让你们说！我是不是没尿他身上就算他幸运了！”　　他一脸的义愤填膺，“如果他敢公报私仇，我就把他告院长那里去，让他饭碗保不住！”　　赵泠珩一边哈哈大笑，一边拆台：“那暴龙会把院长一起提起来打的！”　　……　　见习第一天完美落幕，郁北北迫不及待的和慕凛分享今天发生的事情。也就是分享过后，郁北北察觉出了慕凛的不对劲，在她跟他说，她去了呼吸科见习的时候。　　慕凛呼吸一滞，带着些不可置信的问：“去了哪里？”　　“呼吸科啊。”　　郁北北见他久久不说话不禁有些疑惑，“怎么了？”　　“不能换一个科室吗？”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干涩，“随便在哪科都行，换到别的科……”　　“为什么呀？”郁北北有点不理解。　　“太脏了，都是咳嗽的病人，如果传染你了怎么办。”　　“没事。”她笑着说：“我们科没有传染病，都是支气管扩张来的。而且我每次查完房都用手消消毒，就算有细菌也被杀死了。”　　“真的不行吗？去别的科室。”　　“我觉得呼吸科挺好的，带我的老师还是科室主任呢，他特别厉害，教我很多东西，我不想换科室，而且也换不了，褚老师是不会同意的。”　　“你跟的主任？”　　“是啊。”　　慕凛倒吸了一口凉气，自言自语的说：“还真是巧啊。”　　“怎么了？”　　“没事。”　　“可我觉得你今天很奇怪。”郁北北实话实说，“特别奇怪。”　　“——没有。”　　“没有为什么让我换科室？”　　慕凛不说话了，沉默下来。郁北北不禁眉心一皱，“慕凛，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啊？”　　她心情烦躁，挂了电话去隔壁屋找赵泠珩。她正和殷宗阳在视频，扭过头笑嘻嘻的问她怎么了？　　电脑另一端的殷宗阳自然看见了郁北北，他跟她打招呼，还开玩笑说：“这会慕总正休息呢，杯杯儿还不赶紧去跟他煲电话粥？”　　他不提慕凛还好，一提郁北北就止不住的烦躁，干脆搬了把椅子和赵泠珩坐到一起，挤在电脑前看他。　　“这是干嘛？”他吓了一跳。　　“我问你点事……”　　“你问。”　　“你和慕凛是发小，应该他的事情你都知道是吧？”　　“那当然……”他意识到自己说的太快，又连忙改口道：“也不是什么都知道，他前几年都是在国外的，期间我们连电话都没打过几个。”　　见郁北北依旧面无表情的，他明显心虚了，“好吧，你先问，如果我知道我一定告诉你总行了吧。”　　“慕凛不想让我在呼吸科见习，你知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殷宗阳眉心一皱，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去了呼吸科？”　　“不只是我，她也去了。”郁北北指了指赵泠珩，赵泠珩配合的点点头。　　殷宗阳眉心皱的更厉害了，“换个科室不行吗？”　　“……”　　“为什么要换？”这下不光是郁北北，连赵泠珩都跟着诧异了，“呼吸科挺好的啊。”　　“好什么，那么脏，都是咳嗽的病人，传染你们俩怎么办？”　　他俩不亏是发小，连话说的都这么一样。　　“你俩为什么都这么不喜欢呼吸科？”　　“没有为什么啊，一听名字就讨厌！”　　“我不信。”赵泠珩说，“给个理由，不然我们就不换科室。”　　“我不喜欢。”　　“……”　　“肯定有事瞒着咱！”让那厮说个理由，结果那厮越说越没边，赵泠珩气的干脆把视频关了。　　郁北北心里有点过意不去，“不好意思啊，害你俩吵架。”　　“没事，没吵架。”　　她拍着郁北北觉的肩膀安慰她，“慕凛跟你怎么说的？”　　“跟殷宗阳说的一样。”郁北北苦笑，“其实我很久以前就觉得他不对劲，每当我说我学医，或者在学校发生什么好玩的事情的时候，他都显得兴致缺缺。那时候我想可能是他步入社会了，我们俩之间有代沟，可现在我觉的我俩之间的根本就不是代沟的问题，我觉得他对我学医本身就带着抵触。”　　“行业歧视？”赵泠珩说了个词，但转瞬间有把自己否决了，“慕凛应该不是这样的人，而且……就算歧视，也不应该殷宗阳也跟着歧视啊。”　　“是啊，所以我怀疑他有事情瞒着我。”　　“已经不光是瞒着你自己一个人了。”她指指自己，“你不说我没发现，让你一说，我心里也怪别扭的。”　　就在她俩想破脑袋也没想出是因为什么的时候，让她们心里更别扭的事情也跟着出现了。　　褚老师给她们打了电话，通知她们组换科室。　　“为什么？”　　“医院的原因，分组没有调节好，为了你们学生考虑，医院决定让你在这三个月里接触的科室尽量和你们讲过的书本知识挂钩，所以你们尽快去骨外一报道吧。”　　这个解释太牵强了。　　“褚老师，我们骨科学还没开过科。”　　“那就先去实习，为以后老师讲书本知识的时候打基础。”　　“我们不想去。”　　“这是医院决定。”　　郁北北笑了一声，“那您就去跟医院说，让他们以后少做这种决定。”　　说完她就挂了电话，没理会电话另一端愤怒的咆哮。　　赵泠珩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