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有找到吗?” “抱歉,君上。她的气息全无,暂时还没有办法,但我一定竭尽全力去找。” “滚,没有找到她你也不必回来了。”原本紧闭的房门“砰”的打开,浑身雪色的团球被无情地扔了出去。 此时门外的幼童端着午膳走了进来,看到屋内狼狈的景象,无奈地摇摇头,“你现在这么胡闹她也回不来,倒不如好好调养自己的身体。” 倚靠在床沿的男子一动不动,完全无视幼童,冰冷的面孔没有一丝变化。过了这么多天,心中的怒火没有原先那么剧烈,但内心也抗拒着他,完全将幼童当作空气。自己这副身体只能瘫软在床什么也做不了,如若自己的力量能够恢复,就能护她一世安康。但内心深处又不希望自己的力量恢复,若恢复了,前世今生所经历的种种,自己小心掩藏的一切都会暴露,那么她还会以纯真炽热的双眼仰望自己吗?还会心甘情愿陪着罪孽深重的自己吗?男子的睫毛令人毫不察觉的微颤着,眼神中的脆弱一闪而过。 幼童将午膳端到床沿,两脚垫着艰难地坐到床沿:“你先把饭吃了。我们在此处耽误了好些时间,你不是答应了白小姐要护送她回家吗?做人不能食言的,将白小姐平安送回你就可以安心去找她了。你身上的伤没有加剧,说明她还存活于世。既然她都误会了这么久,也不差这一时,解释什么的以后我来做。” “那是她答应的,我没有答应。”男子将脸撇到一边,“现在除了去找她我是哪里也不会去的。” 幼童听到这话,将手中的午膳狠狠地砸在地上,“你现在油盐不进是吗?软的不行,别怪我动手了。你要知道,你现在这个鬼样子根本不是我的对手。”正午的斜阳透过门扇透进屋来,幼童半尺的影子像雨后的春笋瞬间拉长,再开口也不是孩童稚嫩的嗓音,而是成熟男子带有磁性的嗓音:“你若是不珍惜这副身体。。。”他一把扯住男子的衣领恶狠狠地大放厥词。 男子毫不在意,拂手将他的手打掉:“墨风,什么时候你能够操控我的意志了。摆正你自己的位置。” 两人的视线交织着,谁也不让谁。最后还是墨风别开了头,他深深的叹息了一声,“一切都是我的错,如若她怨你恨你日后我自会解释。我再给你盛碗饭来。白夏清就由我护送,张管家会带你去找她的。今天你就安心的好好吃上一顿吧!”他起身,将地上的散落一地的碎物大体收拾了一下走出房门,身形一顿,逆着光:“我只有一个要求,你自己好好保重。”说完快速离开,我不希望再相遇时,又只能与满身赤血的你告别。 浅奚转向门口,嘴角蠕动:“谢谢!”但是等不到第二天了,她不在的每一分每一秒都令自己难以忍受,心中无力的空虚感必须要再亲眼确定她安然无恙后才能填补。 “张管家。” “属下在。”张管家瞬间单膝跪地出现在浅奚床前,恭敬地开口道。 “即刻动身。” “属下遵命!” 等幼童又端着午膳来时,床榻上只余留下凌乱的被褥。 “这个痴人!”摇摇头转身走了。 “怎么只有我们两个人,浅公子和张管家呢?”白夏清一直在马车内等待,还没有等来自己心仪之人,马车就动了。 “由我护送你。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就你?更重要的事?”白夏清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身材矮小的孩童,自己的愤怒更多于伤心。自己家道中落对自己冷淡就罢,现在只派一个孩童护送自己。好狠的心,就为了一个不知死活的女人就这把自己丢在半路,且只派了一个孩童。如若不是这么差别的对待,自己或许还留有一点点期冀,现如今别怪我翻脸无情了。她捏紧手中的绣帕,面上装作戚戚地说:“浅少爷不跟我们去了是吗?呜呜呜。。。”晶莹的眼泪不断滴落。 “别哭了,我会平安护送你的。”小童看见她的眼泪不善的开口。说罢阖下帷幔躲避令人心上烦闷的哭泣声。 白夏清又假哭了好一会儿,心中的躁动难以平息。身上的戾气越来越重,呼吸愈发粗重,眸色愈发狠厉,周身被黑气笼罩,原本画着精致丹蔻的手指也变得乌黑。我得不到你,那我就毁了你最心爱之人。 “小东西,我想过了。我们既然打不过,那我们就逃吧!逃到那些妖都找不到我们的地方。”鲤梦一边往火堆里扔树叶,一边漫不经心地开口。 “其实,我们是逃不出去的。自从你无意间闯进了这片山头。就已经被他们所下的结界围困。除非他们愿意,要不然我们永远也走不出去,只能被困在这里。”小东西摇摇头,“那个拿着棒槌的是黑虎精,别看他其貌不扬。但是他手中的棒槌据说是仙家之物,不知道他从哪里得到的。有了这个利器傍身后,他的灵力也日益渐增,逐渐就演变成了如今这般猖狂。” “那怎么办啊!难道我们就这样坐以待毙,让他享受折磨我们的乐趣。”鲤梦躺下来,翘着二郎腿,眼神空洞的看着天空。 “都,都怪我。身为男子汉,却没有能力保护你。”小东西羞愧地低下头。 “怎么能这么说呢?如果就此命丧黄泉,奈何桥上我们也不孤单,对吗?”鲤梦起身揉了揉小东西蓬松的头顶,故作轻松地说。 “倒不如我们好好设想一下来生,如果阎王给我们任意选择的机会,你最想成为什么?” “如果,如果给我一次机会。我只愿做一汪清泉哺育一方水土。让,让这个世界再也没有欺凌,就好比清澈的泉水一样,只有纯净来净化启迪润养我们的灵魂。” “真是好孩子。我啊——就只想自由自在。没有痴缠怨念,只有对自然的追崇,化作那遨游天际的雄鹰。” “那我也想变成雄鹰,我想追随你。。。” “。。。” 这个轻松愉快的话题,排遣了两人心中的焦虑与不安。两人眼神中都有着对生命的渴望与追求,对美好未来的期冀与盼望。正当两人聊得火热,鲤梦突然感觉自己全身发热,有一种溺水窒息的感觉。但接下来又感觉全身的皮肤都在灼烧,身体内的水分在不断的流失,自己就像是搁浅的鱼因为缺水张大了嘴巴渴求水的滋润。感觉是鱼?自己就是鱼啊!泪水顺着鲤梦的眼角处不断的往下流,她没办法开口,只能瞪大双眼无助的看着天空,双腿无意识地扭动,手扯着地上的杂草,像是与自然的法则相抗衡。 “怎。怎么了。姐姐你怎么了?”小东西与她面对面地说这话,看到她突然发作的模样,吓坏了。颤抖的双手想要触碰她的脸,但又怕碰坏了她。看着她无助的张着嘴,泪水润湿了他的眼眶,好好的人,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呢? 该怎么办?怎样才能救她?谁能帮帮我?不不不,冷静冷静,只有冷静下来,才能想出办法解救姐姐。去找樟树爷爷,求得它的药汁,一定能救姐姐。但是自己法力低微,没有能力瞬间到达樟树爷爷旁边立刻求得药汁。对了!黑虎精曾经说过姐姐是鲤鱼精,水——水——马上打些水来。 正当小东西拔腿跑向河边时,鲤梦身上金光大闪,“啊————”她痛苦的嚎叫,像被烈日炙烤一般,身上的衣服瞬间被烧毁,全身泛红,片片鱼鳞闪现。金光消失后,她变成了额间有三色花的鲤鱼,三色花有两瓣熠熠闪光,但是有一瓣的光亮在渐渐变暗。小鱼痛苦地不断开合着鱼唇,奄奄一息地瘫软在地。 “姐姐——你别害怕,我马上将你带到河边去。”小东西抱起鲤鱼,冲向河边。 河边碎石绵延,小东西无心脚下的琐物。一下就被一块大石绊倒,瞬间膝盖上鲜血直流。但是依旧小心地将鲤鱼护在怀中,“还好,你没事。”一瘸一拐地蹲下身将鱼儿放在最近的流水中。 一接触到水,鲤鱼身上的灼热感减少不少,摇摇尾巴像是对他表示感谢。但是过了会儿,鱼就倚靠在一块石头旁不再动了。 “怎么了,姐姐?你是不是依旧很难受?怎么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呢?”小东西急得话都说不清楚,看着鲤鱼奄奄一息的模样,他甚是心疼,毫无所长的自己面对现状什么也做不了。 “小东西,没事。我休息休息就好了。”鲤梦虚弱地说。鲤鱼的双眼没有了神采,一张一合,“我就是有点累了,休息一下。” 鲤鱼的双眼渐渐阖住,一股无以名状的感觉在小东西的内心中升起:如果姐姐现在闭眼了,就再也回不来了。这般懦弱的自己,奈何桥上也没有勇气和她相见。 “姐姐,姐姐,你别睡。我还有好多好多的话还没有和你说,我还没有和你说我元灵混沌时所发生的一切。你还没有跟我说过你的名字,你过去所发生的一切。我想要听,我想听,姐姐——” “我,我叫鲤梦,记住了!” “嗯嗯,我记住了。姐姐的名字真好听。姐姐,我有个不情之请:请为我取个名字吧!你赐予我的名字,就像母亲赐予我生命一样——我们之间有了联系,有了牵绊。我——”眼泪滴答滴答地砸在水中,晕染开片片水纹,悲伤随着渐远的波纹走远。 “哟,丑猴,这里在上演着生离死别啊!看来美人离死期不远了,灵元逆时衰退,元灵怕是早已有了裂缝。啧啧啧,这般绝色就这样香销玉殒,可惜啊可惜!但是——别以为这样我就会放过你们。兄弟们,好好陪他们玩玩。” “好!”这几个妖缓慢靠近。 见状,小东西前进几步,生生跪在碎石上。俯身,叩首,再叩首,再叩首。“求您,怎样对我都好。姐姐现如今已经很虚弱了,求你们放过她吧!求你们求你们!”他不断叩头,生怕他们前进几步将姐姐带走了。 领头的黑虎精一脚将小东西踹到一边:“你算什么东西?在这个山头,我说了算,什么时候轮到你对我指手划脚。”满是厉爪的手一把拽过小东西的脸,锋利的指尖刮破了他的脸庞,“既然你求我,那我先杀了你,再渡点灵力给她让她变为人性后再折磨她。这样安排,你满意吗?”黑虎精口中的热气扑在小东西的脸上,看着面前不断张合的嘴内猩红的舌头,直叫人恶心。 “啊——不准你伤害她。”小东西一拳打在黑虎精的脸上。 黑虎精头一歪啐了口唾沫,力大无比的双手拽住小东西的毛发,两眼发狠地说:“老子给你脸了是吧?看你这么忠心耿耿的份上,我现在就让你死?”说罢举起右拳杀气十足地挥向他。 鲤鱼原本已经闭合了的双眼,但是小东西不断叩击的声音促使她睁开了双眼。猩红的血沿着碎石的缝隙流到水中晕染开来,这味道——她的瞳孔大开,如若这就是在人界的最后一天,不能,不能被人这般屈辱。我要救他!我要救他!鲤鱼心中不断呐喊,生死存亡令她全身的血液沸腾——杀了这帮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