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让顾香凝放心了。
毕竟,施粥放粮这件事儿,她是主子。
若是真出了什么贪污之事儿,肯定是先找她问责。
第二件事儿就是……大萧的粮食物价还是挺便宜的。
一文钱可买糙米三斤。
另桌椅板凳锅碗瓢盆之类的之类的也只需百十文钱。
这四千两银子可买八千石的糙米。
看着似乎挺多,但是,据楚忠说这八千石也仅够七天之用而已……对于难民来说……杯水车薪。
顾香凝有些不敢置信。
这可是八千石的糙米啊,堆起来小山一样。
怎么会只够七天?
可是,楚忠只是淡淡地看了顾香凝一眼,便不再多解释地退下了。
在楚忠的眼中,顾香凝分明看到了一丝‘何不食肉糜’的轻视。
不过,很快,顾香凝就知道楚忠为何那样看她了……
密密麻麻的逃荒难民,就像是被割倒的稻草一般乱七八糟地伏在冰冷的泥土地,只有听到施粮放粥的声音,才会摇摇晃晃地站起,跌跌撞撞的扑向庆国公府设的粥铺。
若不是国公府的家丁们维护着秩序,怕是,他们早就冲上前来将头埋在热粥锅里贪婪的喝起来。
这是饿到极致的表现。
脑海中的想像不及现实的万一。
没有哪一刻能比此时,更能让顾香凝清醒地意识到这是一个真实的世界,这里的人也是活生生的人,会生会死……而不只是一本书。
眼前这些难民……何止几千人?
怕是要上万人了。
仅仅一天,庆国府的糙米就消耗了一千石。
顾香凝这下是彻底地明白,为什么楚忠说这些粮食只能维持七天了。
在城外,不只有她们庆国公府所设的粥铺,还有其它积余人家所设的粥铺,星星点点,却是这几万难民活命的希望。
顾香凝顾不得去看都有谁家设了粥铺,这次的难民实在是太多,超过楚忠的预计,国公府带的人手不足,顾香凝都亲自下场去给难民们施粥了。
“谢谢表小姐、谢谢表小姐……”
“您真是仙女转世,菩萨心肠……”
“谢谢表小姐,谢谢庆国公府的各位主子们,您们都好人……都是好人啊……”
“给您们磕头了……好人有好报……”
……
这些扶老携幼的难民,每天都要在国府施粥后跪在粥铺周围磕头,即使顾香凝让人扶也没用。
第三天,楚忠终于又调来了足够的人手,顾香凝才能得空休息一下。
“表小姐,咱们的糙米就还剩下四千石了……”,楚忠眉头紧拧着说道。
这几天,顾香凝的表现让楚忠的观感好了许多,语气也恭敬起来。
顾香凝心中十分吃惊,“怎么会消耗得这么快?”
这才第三天,竟然就已经用掉了四千石?!不应该是每天一千石吗?
楚忠看了一眼在庆公府粥铺前排起的长长队伍,开口道:“一方面是每天新增的难民源源不断赶往京城,另一方面则是有不少城里的闲汉也混了进来……”
而且,人数还不少。
顾香凝差点没被气死。
从难民嘴里抢粮吃,这是人干的事儿吗?
这些难民一天就凭这一碗粥吊着命,他们多喝一碗,难民就有可能活不过这一天。
“能揪出来吗?”,顾香凝一边往难民队伍中仔细看一边问着楚忠。
楚忠为难地摇了摇头。
这也不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也并非他们庆国公会遇到。
能出来做善事的人家,拿的米也是好的,哪怕是糙米,也不是城里普通人家能日日吃得上的。
因此,基本上家家粥铺前都会有这样的人。
不只是他们这些做善事的人家,哪怕是官府设的粥铺队伍里也混有这样的人,还人数不少,连官府都拿他们没办法。
毕竟,他们只要伪装一下,而他们光是分粥发粥就已经人手不足了,哪里还能抽出人来仔细分辨?
顾香凝看着一个怀抱婴儿的女人,似是匆匆赶来,轮到她时,粥已经分完了,连锅底都已经刮得干干净净了,女人瘦削枯黄的脸上全是焦急,几个月大的女儿在她的怀里饿得直哭。
瘦小的身子,大大的脑袋,干枯的小手,有气无力的哭着,若不是还有一层人皮薄薄的裹着,宛如一个骷髅般。
女人急急地转身奔赴下一个免费的粥点,她甚至没有时间哭,怕会错失下一碗粥。
她必须为她的女儿弄来一口吃食,否则,她的孩子就要饿死了。
香云看得眼眶潮湿,心中气愤不已。
若不是那些闲汉抢食,那个女人和孩子就可以在她们家得到一碗吃食了,直到女人在隔壁粥铺那里领到了最后一碗粥,香云才有些消气,可是,嘴里仍忍不住咒骂。
照这样下去,她们剩下的糙米,怕是连三天都要坚持不下来了。
看着这悲惨的一幕,顾香凝银牙一咬。
她就不信治不了这些和难民抢吃食的无耻之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