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衙役来到何员外家,看到其歪倒在院子里,面前是一个土坑。衙役看这场面,第一感觉是何员外要将自己活埋,结果因为喝了很多酒,进行到一半时睡着了。 其中一个衙役冲过去,发了疯似的将何员外摇醒,嘴里大喊着:何员外,您不能啊! 冷秋一脚将衙役踹开,说:你发什么神经! 衙役说:他要把自己活埋。 冷秋说:他这不是好好的吗? 衙役说:那是因为他喝醉了,弄到一半时睡着了。 冷秋说:你可真有想象力啊,好,就算你说的对,那你现在把他摇醒的目的是什么,让他起来接着干? 衙役挠挠头,更像是问自己地说:是啊,我把他摇醒干嘛? 冷秋说:再说了,就算他没睡着,他如何把自己埋了。 衙役很认真,并从技术角度阐述:只要把土盖在自己脸上,自然就憋死了。 冷秋说:那么点土就能解决问题,那他还用挖坑吗? 衙役觉得头儿说的极有道理,可是又十分相信自己的判断,不禁陷入沉思。 冷秋说:你,一边沉思去。 衙役说:头儿,我不是故意大惊小怪,这场面实在是……另外,一般人就算睡在院子里,也至少倚棵树,他就这样睡在空地上。 这时何员外苏醒过来了,叹口气说:这里原来是有棵树的。 冷秋问:树都没了,您怎么还在这儿睡啊? 何员外说:正因为树没了我才睡在这儿,树在的时候我才舍不得倚呢。 冷秋说:我们这次是走访,想跟您打听点事。 何员外说:什么事? 冷秋说:在咱们江城,您所知道的盗贼是谁? 何员外说:怪盗夜煞。 冷秋说:还有吗? 何员外说:一个不够你们抓? 冷秋说:不是,您还知道别的人吗? 何员外说:江小别。 低头一看,酒坛子少了三个。对冷秋说:八成就是这小子干的。 衙役来到江小别家时,他还在睡觉。院门没锁,直接推就推开了。看到地上的酒坛子,与何员外的酒坛子一模一样,确定这是江小别。师爷说了此人只能请不能抓。出于礼貌,冷秋本来想先敲门。找来找去,发现他的屋子没门。冷秋示意衙役们不要惊醒他,坐下等他睡醒。说了半天没有人坐。 冷秋说:你们不听我的命令? 衙役说:头儿,这屋里没凳子。 冷秋说:那就站着等。 于是众人围成一圈站在床前,静静地看他睡觉。面前的少年衣衫不整,袒胸露乳,只是毫无看头。衙役中有两个人,一个脸特别黑,一个脸特别白,像极了地府的黑白无常。冷秋瞅着两人直皱眉,担心江小别睡醒被他们吓着。冷秋命他们背过身去,两人不知就里,正疑惑间江小别醒了。 醒来第一眼正好看到这两张脸,江小别吓得“哇”一声蹿到床尾。这种敏捷的身手绝非常人所有,更何况在刚睡醒的状况下。衙役们看得目瞪口呆,心想幸亏师爷让请,否则还真抓不住他。 冷秋急忙过去安抚:你不要害怕,我们不是鬼,我们是官差。 江小别说:就是因为知道你们是官差我才害怕。 这句话更加证实了他的身份。俗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只有贼才害怕官差。但谨慎起见,冷秋还想进一步证实。 冷秋说:你是江小别吗? 江小别说:是。 冷秋说:这三坛酒是从何员外家偷的吗? 江小别说:两坛半。 冷秋说:好,是两坛半,是从何员外家偷的吗? 江小别说:是。 冷秋轻呼:耶,看来你就是江小别。 江小别说:我刚才已经告诉你我是江小别了。 冷秋弯下腰,笑呵呵地说:请你跟我们走一趟吧。 江小别自知逃不掉,说:我跟你们走,只是你说这句话时能不能别这么客气。 冷秋说:一定要客气,我们接到的命令,要把你请回去。 江小别知道,历来官差抓贼,在贼不反抗的情况下都是说一句“请你跟我们走一趟”,然后不管贼走不走,马上就有人押他走。只有自作多情且看不清形式的人,才会把那个请字往心里去。此刻并没有人过来押他,是真正的请。向来把握形式准确的他,如今倒糊涂了。 江小别说:必须对我客气? 冷秋坚决回答:对。 那份坚决大有“你若不让我们对你客气我们就不客气了”的气势。 江小别说:那我能对你们不客气吗? 冷秋心想,他一个小贼面对这么多衙役能怎么不客气,就算动起手来,也能在不伤到他且不被他伤到的前提下将其制服。于是说:可以。 江小别说:好,我不去。 冷秋说:除了这一条,别的都行。 江小别说:我去。 冷秋说:这么痛快? 江小别说:我想不到别的了。 冷秋命衙役帮江小别把屋子打扫干净,并特别叮嘱把桌椅板凳妥善归位。衙役绕屋子转了一圈,只发现一张桌子,这才知道他说的是同一件东西。江小别倒是很喜欢冷秋这种拆分式的说话方式,这让他的屋子听起来很像那么回事。一切收拾停当。冷秋建议江小别换身衣服,江小别说只有这一身衣服。冷秋说没事没事,并承诺一到县衙立刻给他找一身新的衣服。 走出门外,冷秋掏出一些银两,对一个衙役说:你去买三坛酒给何员外送去。 衙役说:咱们又不欠他的酒。 冷秋说:酒是江小别从何员外那偷的,如果不还他恐怕他会找麻烦。现在江小别有要务在身,不能为这些小事分心。 衙役站着发愣,心里仍在替冷秋不平。 江小别劝道:他说的有道理,你就不要推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