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午后,玉石伸了个懒腰,揉着惺忪的睡眼,朦胧中瞧见一个如芝兰玉树的男子背影,打了个哈欠便走上前去伸头看,他正在凝神作着一幅画,一枝红梅跃然于画纸一脚,栩栩如生,好看的紧。 玉石夸赞道:“不说旁的,但写诗作画你就能寻到个丢不了的铁饭碗。” 但想来他既是谢侯的亲戚,定然不愁衣食,不需要靠这些法子来谋生的。 “这般饭碗不要也罢。”谢玉手下笔未停,看似随意的一勾渲染的都是红梅妖娆姿态,他道:“我瞧着手抓饭吃起来也是可口。” 玉石乐道:“同道中人呀!” 其实这些时日下来有那些灵丹妙药养着,谢玉已经休养的差不多了。但玉石本着送佛送到西的善心,愿意多留上他几日。 谢玉远道而来是为投靠侯府的,而谢侯这些时日却出了远门,已经有月余不曾归府了,这么大个靠山不在,他去了也不安生,不如就一直留着到谢侯回来再去登门拜访。 最主要的是,谢玉每日抚上的那一两首曲子,委实深得人心。而且每每最后的曲子只抚到一半,叫她心里痒痒的很。他又不跟枫寂似的三言两语就要与自己打起来,是个极好的谈天伙伴,熟悉了之后说话更是风趣的很,玉石很乐意多这么个朋友。 当然,后面的私心是应该藏着的,前面的则可以用一幅关怀备至的模样说出来。 谢玉听了她这番话,果然大为感动道:“姑娘心善,能这般替在下着想,这自然是求之不得的,只不过不知道这样是否会太过叨扰?” “哪会叨扰!”玉石大手一挥,分外的豪气,昨日的曲子还没听完呢!如何能打发人走呀!她十分大气道:“人在江湖飘,怎么能不互相帮称着呢!放心吧!我十分的厉害,一个打十不是问题!有我在旁边,谁都不敢欺负你的!” 说罢她忽然一顿,似乎想起了什么一般,面前的男子这几日相处下来跟个温文尔雅的清闲公子似的,带着伤甚至有几分孱弱,可这人如今这孱弱的模样……好像是因为一人干掉了大半死士的缘故? 想着那条血流成河的小巷子,玉石摸了摸鼻子,有点心虚。 谢玉却是从善如流地感动道:“这般真是太好了,世道险恶,在下正不知道如何自保,有小石头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这话太假了,玉石都听不下去了,忍不住道:“那日……你一人干掉这么多个,自保应该不是问题吧?” 谢玉一本正经道:“那些都是我护卫干掉的,在下手无缚鸡之力,若小石头晚来一步我就只能束手就擒了。” 这简直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还说的面不改色!这等功力简直快要赶超自己了,玉石敬佩地说道:“谢玉你的护卫当真是厉害啊!” 谢玉笑着颌首称是。 一直在石屋子里躲着也不是个事儿,过了这般久的时日,想来也不会有人一直在门外蹲着了。这时候回山上也是晚了,先不说多了一个人,就说自个儿赔礼的鸡爪吃食这几日都被她啃的渣都不剩,师姐们为自己准备的送别宴也一早就过了时日,自己如今从天而降定然除了一顿打捞不到半点好处。 那谢侯她到处打听了一下,说差不多三个月后才会归府,这三个月自然不能干等着,再说如今京城里也不安生,还不如去旁的地方游玩一圈开开眼界。 她这次下山可不就是为了看这百山大川的,她与谢玉说了自个儿的想法,谢玉略思索了一会儿后便答应了。 玉石顿时兴致冲冲地收拾好了行囊,又迅速地写了封信传书给二娘三娘告知自己要出门游玩云云,便拉着谢玉到大门口打算出门来一场说走就走的玩乐。 心情是无比雀跃的,可这门一推……咦?推不开?她又加了点力道一推,门还是纹丝不动。 这几日她为了避人耳目一直是从后屋子翻窗户出去买吃食的,从没有走过大门,如今带着谢玉为了体面一点才想起这扇门来,莫不是这大门年久失修了吧? 这……这多丢面子呀!简直是乐极生悲!谢玉还在后头敲着呢! 玉石顿时铁着脸退后几步,猛地冲上前去,一鼓作气地狠狠一脚踹在了门上。 一觉横踢,惊天动地! 这次门果然动了,可门还未动前一声痛呼便响彻在耳边。 玉石顿时心惊肉跳地往后退了几步,心中暗道,不是吧!那些黑衣人这般执着吗?竟然这么多天了还守在这里堵他们!甚至守到自己窝门口来了! 谢玉亦是一挑眉,冷冷地朝门外瞧去。 那门吱呀地打开,晃了晃堪堪稳住了,好歹是没有倒下,一阵灰尘散尽后,门外一个样貌清秀的男子揉着屁股龇牙咧嘴的,一双眉目都皱在了一块,显然是疼的厉害。 他瞧见玉石,眸光一亮,也顾不得屁股疼了,囫囵就爬了起来,看都没有看谢玉一眼,对着玉石便深情款款道:“小亲亲,风里寻雨里觅,我可算是等来了你!” 玉石:“……” 谢玉:“……” 现在的死士画风都如此清奇了吗?自然不是。 相对无言了片刻,反倒是谢玉打破了沉默,谢玉看着一副被雷劈了的模样的玉石问道:“这是你的……” 玉石飞快地答道:“我不认识他!” 谢玉无言,她这般一个小丫头,上哪儿招得这朵烂桃花来?不禁仔细瞧了玉石几眼……唔,这眼睛生的有几分灵气,可旁的地方委实普通了点。 也不像个能招惹上人的模样呀! 清秀男子一副心痛欲绝的模样,深情道:“姑娘如何就不认得我了?我对姑娘一见钟情,相思至今……姑娘却这么急着与我撇清关系,实在是叫人伤情!” 瞧着这声泪俱下控诉着自个儿的人,玉石有几分艰难地问道:“这位兄台,敢问您贵姓?” 清秀男子道:“小亲亲,我是你的青郎啊!” 这声油腻腻的小亲亲喊地玉石抖了一抖,强忍着冲动才没有将这个青郎反手摔了出去。 玉石颤抖着声音道:“情……情郎?” “青郎,是青郎呀!杨柳青青江水平的青呀!”清秀男子贴心地为她解释了一番,又含蓄一笑道:“但若说情郎也没什么差别,我可不就是姑娘你的情郎呀!” 这青郎被他如今抑扬顿挫地说出来,怎么这么像情郎?!乖乖!害我一个黄花大闺女的清白啊! 玉石几乎要哭出来了,何苦作的孽!谁要你当我的情郎啊! 这青郎不愧是担了个青字,面目生的清秀,一袭青衣裹身,头上还缠了根青色绷带,并且最难能可贵的一点是能叫人面色发青。 她求救般的眸光投向了谢玉,只望着他帮衬一二,可这几日前还称救命之恩没齿难忘的人,如今却是退了好几步,一脸嫌恶的样子瞧着那青郎。 她使劲朝他使眼色。 谢玉总归是看了她一眼,却是一笑,嘴唇微微动了一下,无声地说出几个字来。 玉石立刻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这定然是什么极好的法子!她连忙回忆他方才嘴唇动的那几下,自己轻声说出来,不过就是八个字。 自求多福,爱莫能助。 ……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