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里嚼着糕点,头发被人揉了揉,小萝卜丁恰意地眯眼拱了拱,午膳的半只烧鹅?二娘可真是会污蔑人,自个儿明明少吃了个鹅翅尖儿,这如何能算是半只烧鹅呢? 顶多,顶多算是几口罢了!午饭只吃了几口烧鹅,如今自然是应该再多塞几块甜糕垫垫肚子的! 唔,况且这梅花酪委实不错,不仅这样式做的精巧,更是入口即化唇齿留香。 二娘见那粉雕玉砌的娃娃吃糕点吃的欢腾,心中愈发柔和上几分,又捏了块糕点给她温声道:“你再多吃些吧,胖的面目全非,这样就不会有人喜欢上你了。” 瓷娃娃的手微微一颤,糕点硬是没拿稳掉在了地上。 这话……是好话罢? “不过小石头生得愈发俊俏了。”二娘本笑着瞧着小萝卜丁,忽然就直起了背,认真端详起她的五官来。 小姑娘如今才五六岁的幼龄,但眉目之间已见清秀灵动,眼角微挑隐带风情,若是他日张开了,定是一朵难寻的娇花儿。 如今是个粉雕玉砌的瓷娃娃,长大后就该是个可堪入画的美人儿了。 这本该是叫人欣喜的,二娘却是摇了摇头,皱着眉头道:“我们这些鬼魅,本就该离那些臭男人儿远远的,若是长了张招人的脸,却是祸害。就算今后有心避着,也难免叫那些臭男人找上门来!” 小萝卜丁听的懵懂,却装作老成地点了点头,将口中糕点用力咽下,严肃地开口道:“二娘说的对极了!” 这一出声便是奶声奶气,听的叫人心都化了,二娘柔柔一笑,拉过她到怀中来抱着,将她嘴巴角的糕点碎屑轻轻擦了去,柔声道:“小石头这个模样可不行,今后吃了亏也不知上哪哭去,二娘得抽个空给你改改!三娘你说呢?” 她扭过头去问三娘意见,三娘细细端详了小萝卜丁一样,颌首道:“我们族里姿容平庸的丫头身边都少不得一圈男人,更何况容貌出众的?安安稳稳度过一生才是正理,你且看着办吧!” “唔,我却也是多年不做这样的事情了,容我思量思量……”得了应和,二娘心中一乐,但又纠结了起来,世间改变容颜的方法并不多,这易容容易叫人识破,药物却又怕坏了身子骨。 思忖了许久,她突然福至心灵,一拍榻子道:“我们族里那个老阿嬷是怎么做的来着?啊!我想起来了!是不是用刀在脸上划几刀?啧,虽然瘆人了些,但却实在管用!她这辈子都没被谁上门找过!” 那老阿嬷是个狠人,听族里老人们说这嬷嬷年轻时也是个清秀的佳人儿,但却受过好一段伤情,万幸不曾将性命丢掉。待情伤过后,回到族里便寻了匕首对着自己一张玉容就划了数刀,划的一张脸面目全非,再瞧不出半点以往的娟秀。 族里少有半百之后的老人,这位老嬷嬷却是安安稳稳活到了七老八十,一头青丝早已发白。 怀中的小萝卜丁闻言一抖,立马就从她怀里挣脱着跳了出来,揉着眼睛就带着哭腔道:“二娘可千万别往玉儿脸上划刀子,玉娘不想变成阿嬷那样!叫旁人家大人对小孩儿说,若是再哭闹就丢出去喂玉儿!那玉儿就成了孤零零一人了……” 这阿嬷小萝卜丁是瞧见过的,虽然阿嬷人是挺好,可却依旧是把她吓得够呛,若不是当时青天白日的,她就要骇哭了。夜里瞧见可不就该觉得见鬼了! 只要一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变成那个模样,她本还需酝酿几分的哭声顿时变得情真意切,一张小脸眨眼便湿透了。 “你可别胡说这些吓她,那老阿嬷这辈子混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咱们都不敢搭理她!你想叫玉儿也这么过一辈子吗?”三娘瞧小萝卜丁哭成那样,立刻将她拉进了怀里,责怪地瞪了二娘一眼。 红尘之中总存了七情六欲的,为鬼魅者,为了一世安康都该将自身情根断个干净。没了情上面的缘分,便对其他的感情格外地看重一些。若是与老阿嬷一样,弄成了没人敢亲近的鬼样子,一生孤苦伶仃,那就算长命百岁又有何意思? “什么法子不管用非得用这个?弄点石灰粉往脸上抹抹好好易容一番可不就成了!” “这太简单了,容易被人识破,如今的狗男人都鬼得很,这绝对不是什么长久之计。” 这小孩哭的一抽一抽委实可怜,二娘本都寻思着该怎么在这张小脸上来两刀了,瞧她这幅情状,心一酸顿时舍不得了,抱起娃娃哄道:“好好好,二娘也是胡乱一提,如何舍得真的对咱们小石头动刀子?小石头可别哭了,哭的二娘心肝儿都揪一块了!” 小萝卜丁抽噎了半晌,觉得差不多了,便哼哼唧唧地对着三娘手中拿起的娟布用力抹了把鼻涕,慢慢地将眼泪收住了,哭过的大眸子也是水灵灵的惹人怜惜,奶声奶气道:“玉儿晓得二娘也是为了玉儿好,玉儿不哭了,二娘也千万别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