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儿不是说了嘛,就他。”傅棠伸手指了指那个少年。
“这不……”张夫人下意识就要反驳。
但话说到一半,她突然想起来儿子身体不好,不能动气,又硬生生改了口,“你还是再考虑一下吧,还有好的呢。”
傅棠朝母亲露出安抚的笑容,转身问那少年,“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从惊愕中回过神来,低头答道:“若是公子买了小人,那小人的名字,就该由公子来取。”
傅棠又问:“你会干些什么?”
“公子想让小人干什么,小人都能干。”
“你这样说不对。”
“啊?”
少年一呆,有些迷茫地看着傅棠。
傅棠一本正经地教他推销自己,“你应该说:小人什么都可以学。哪有人什么都会的?一听就很假。”
少年:“……多谢公子教诲。”
“那重来一遍。”
傅棠清了清嗓子,把刚才的问题又问了一遍,“你会干些什么?”
少年一脸愕然迷茫地看着他,嘴唇嗫嚅了一阵,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说呀。”傅棠露出鼓励之色。
少年咽了咽口水,有些结结巴巴地说:“……小……小人什么都可以学。”
“妥了!”傅棠打了个响指,转头就冲张夫人讨好地笑,“娘,您看,他这么机灵,不买回去多可惜呀。”
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儿子当面糊弄自己还不走心的张夫人:“…………”
“娘~”傅棠豁出老脸,拽住张夫人的衣袖,晃啊晃。
他正值十五六岁的年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偏又生了一副好皮相,这样软语相求,别说身为人母的张夫人了,就是头一回见傅棠的王相公也忍不住软了心肠。
“夫人,既是公子喜欢,夫人就带回去吧,小人不要钱了,只要夫人给他一口饭吃便好。”
王相公也是没办法了。
他这官牙不比私牙,买卖的都是罪臣的家眷和奴仆。
按照大庆的律法,每个官奴送到官牙手上之后,若是三年之内卖不出去,女子便要充为官妓,男子责要净身没入掖廷。
王相公虽然干的是买卖的人口的勾当,但到底还没有丧心病狂。凡是经了他的手的男女,他都尽量给卖出去了。
而这个少年已经在他这里待了有两年又九个月了,就因为脸上那一片的烧伤,没人愿意买他。
他自己也是有儿有女的,难免心生恻隐,不想看着好好一个少年入宫挨那一刀。
儿子撒娇这回事,张夫人自己也是头一回碰上。
老黄瓜刷绿漆,舍老脸撒娇的那个还没怎么着,她这个当娘的反倒脸红了起来。
“你这个孩子,都多大的人了?真是的!”
“儿子再大,不还是您的儿子嘛!”
傅棠不要脸地睁着一双水汪汪的,遗传自母亲的杏眼,期期艾艾地看过去。
那模样,要多乖顺,有多乖顺。
一瞬间,张夫人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被什么东西给击了一下,险些萌的一口气没上来,还有什么不答应的?
“你想要就带回去吧,只日后别埋怨我就行。”
“哪能啊。”
眼见达到了目的,傅棠立刻变脸,轻咳了一声,一本正经地对那少年说:“从今天开始,你就叫……代数了。”
给自己的跟班取这么个名字,傅棠得意非凡。
对他来说,无论是几何、代数,还是文学、外语、政、史、地、生,那都是他的天敌。
只要一想想,天敌变成了他的跟班,他心里就的莫名的兴奋。
“……是,公子。”
新出炉的代数小哥儿迟疑了一下,见傅棠面善,还是问道,“不知公子为何要买我?”
他说话的时候,刻意的侧身子,好让傅棠能够看清楚他那半张被烧得如同恶鬼一般的脸。
“为什么买你?”
傅棠的胡说八道是张口就来,“这你就不懂了吧,红花也需要绿叶来衬的。有你在一旁衬托,别人才会觉得我帅嘛!”
这倒不是他口无遮拦揭人伤疤,而是他看得出来,对于自己脸上的伤,代数自己根本就不在意,甚至还有点骄傲。
既然如此,对他最好的尊重,便是让他知道:你的伤,我也不在意。
代数看了看他那张苍白俊秀的脸,干笑,“公子说笑了。”
“哎呀,被你看出来了呀。”
傅棠一脸无奈,“好吧,我摊牌了,我就是图你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