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启虽然站了起来,但也还是继续低眸看着自己的脚尖,没有往上看,声音也没什么起伏,“不过是郡主与国公夫人的决断罢了,小医医术尚不能与太医院的各位老前辈相比,个中也是有许多不够明智之举动……若是让小医来就只怕是没有前辈那般的医术了。”
沈柚默能听出来,孙启话里话外都带着别的话。简言蔽之,就是若他来主,她这孩子便更难保住……她的第一个孩子,也确实没能保住。
沈柚默不经意地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之后,才道:“孙太医不必妄自菲薄,你的医术也确实是同辈中难得的翘楚……只是那位老太医也从未明说过,我这孩子为何不能保住,不知你可否能为我解答一二?”
转而看着沈敏翡那又浮起得疑惑神情,沈柚默又解释道:“那日我阿娘和太医就未曾解释,想来我就算是问了也是不会给我解释的……不过若是孙太医也避讳不肯言说,那便也就算了,不必强迫。”
孙太医明显沉默了,就像是对此也觉得不妥不敢说,同时也是在避讳着什么。
但一会儿后,孙太医也只是轻叹了一声,拱手道:“夫人而今的体质,确实是不宜有孕,便是勉强怀上了,每日好生将养着,也都是保得了一时,保不到孩子成长那天……这也是此前会让夫人先吃药调理的缘由。”
“身体受寒,需得修养……”沈柚默低声呢喃了几句,转而抬头直视着孙太医,“可是此前你说,那只是我幼年时落水落下的病根而已,也算不得什么要紧的,可为何养了这么些日子,却不见效果,反而还好似有更严重的趋势?”
沈柚默还记得当时落水虽然受了些凉,可也不至于落下病根且还拖了这么久不见好转。便是不幸落下病根了,隔了许久才发现,但也不应当至于修养了这些时日不见好好反倒更严重了。
这之中一定是有什么地方是不妥的,或许只是她一时间没能发现罢了。
可是,孙启却在这个时候垂眸摇头,神情无奈,“小医也未能明白这是为何,或许只是因为小医医术尚浅,不能诊查出病因,也就不能替郡主解答了。”
沈敏翡这个时候也寻时插了一句话:“柚子,会否事在此前你乱吃了什么东西,导致激发了病根呢?”
沈柚默瞧了一眼沈敏翡,眼神有些无辜,道:“我还未有你吃的东西杂呢……”
沈敏翡驳道:“这怎么能一样呢,咱俩身体又不是同一具……”
送走了沈敏翡和随行跟过来的孙启之后,沈柚默坐在高椅上,垂手随意拨动着木桶中飘浮着缭绕的热气的热水。
木桶内的水在此时很烫,便只是指尖触碰了,也都不能停留太久,因而指尖也因为这热水而被烫红了些。
在沈柚默想事情之时,刚去备了一些新鲜花芬的雪霜进到了屋子,同时还将门给拴上了,在捧着装着花瓣的竹篮走到木桶边才发现此景。
“姑娘,你又在想些什么呢?”雪霜有些没大没小般的轻道了一句,一边说着还一边将花瓣一抓一抓地洒落进桶内。
除了一些散发着香味的花瓣,同时还混有一些有益于身体的泡澡药材,在雪霜的一抓一洒中跟着落入桶中,一起被热水浸着。
听见雪霜的呼唤,沈柚默才睁着看起来茫然又无辜的眼睛抬头看过去,嘴唇蠕动了几下,缓缓道:“雪霜,我想着若不然过几日去杏花楼听听曲吧,这些日子在府里养着身子,总觉得过得有些单调,多出去走走也有助于舒展心情。”
雪霜除了有些诧异倒是没别的反应了,但担忧还是包含在语气里:“姑娘,这些日子可不太平,万一……”
这句话的最后几个字没讲出来,沈柚默便已经打断了她的话:“若只是因为几次意外就杯弓蛇影,这么担惊受怕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雪霜,你家姑娘还是郡主来着,便是别人要害也得掂量一下自己够得着偿吗。”
相对于雪霜的平静和忧心,沈柚默刚把这一想法说出来,盼安就像是巴不得要将她绑在屋里时刻盯着一般的反应猛烈。
“郡主夫人,你可别总像个未出阁的姑娘般天真活动了,而且你身子还是全好,婢子愚见,您这月都不要随意出门。”盼安一板一眼地说着,同时分神瞪了一眼跟在后面的雪霜,眼神中满是责备她怎么不厉声打消姑娘的这个危险的想法。
“姑娘,虽然府里也不算最安全,但起码也大都是比较知根底的,这要是出门去杏花楼那样的地方,还保不准会不会再有上一回您从楼上摔下的事……姑娘,你的安危要紧,若是你觉得闷了,婢子出门给你淘些稀奇玩意儿,再不济,回娘家住几天也是可以的。”
沈柚默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心里明白盼安的忧心,只是她总不可能一辈子不出去,若是真有人要针对她下杀手,便是在侯府里蜗居不出,也终还是会被暗算,那还不如出门在外,把事情弄热闹些,也总比安静待在侯府里强些。
便是再如何劝,沈柚默还是早早做好了打算,同时还派了帖子去预约雅间。
“听闻近日的新戏好看到人满为患了,听说里边还有许多是看了一遭又一遭的,若临时起意去,说不准都没位子了。”
在去的路上,沈柚默一边掀起帘子往外看,一边说着自己听到的传闻,兴致看起来倒是不错的,只是同在马车内的另外二人就不是这个想法了。
雪霜本性就有点贪玩,自然对此也算是翘首以待,不过也不敢直接摆在明面上。而盼安几乎是全程没有好脸色,自沈柚默作下决定后,最近几天都这样。
到了杏花楼门口时,沈柚默从窗往外看,果然是见到了如同所听闻的那般,人群络绎不绝,有进去的也有离开的,也有因为满了坐而不得已只得是守在听个细枝末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