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落在地上的是一块块被剪碎的红色布料,却让人依稀能够辨别出来,它原先应当是一件极为好看的裙子。
徐昭佩手中紧紧攥着一把剪刀,她正面无表情地将自己手中拽着的那块红色布料剪烂,红色的线头尽数黏在她白色的衣裙上,像极了白昼中忽然盛开的一朵花来。
他曾对别的姑娘说,“我心有良人,最喜红衣。”
那时候徐昭佩想着,既然是他喜欢的,她便要日日穿给他看。
可那身已经被她亲手剪碎的红衣,如今瞧起来倒像是个笑话。
笑她年少轻狂,笑她因为他一句“甘愿为你折腰”,便将那颗真心任由他践踏在脚下。
徐夫人的咳嗽又严重许多,府上已经没有小厮丫鬟可供差遣,徐昭佩替徐夫人掖了掖被子,随后轻手轻脚地出了门去。
“听说陛下要将镇南大将军的女儿徐昭佩赐给二皇子作妾。”
“什么镇南大将军,前些日子众目睽睽之下,那位可是被砍下头颅,一命呜呼了。我家那位从刑场回来的时候,还说二皇子是监斩官呢。”
两位闲聊的妇人一阵唏嘘,随后又提起了刚才所说的闲话。
“那徐家姑娘我之前见过的,模样俊俏性格也好,本以为是托生到了个好人家。”
徐昭佩提着药包,靠在墙边,双手搅在一起,安安静静地听完那两个妇人的闲话。她紧抿着没有一点血色的唇,眼睛干涩地厉害,却愣是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行刑那日,她就站在围观的人群当中,亲眼瞧见父亲的头颅被砍下,而二皇子萧绎,就端端正正地坐在他的位置上,面色淡然地看着好似跟他毫无关系的一切。
哪怕萧绎就是简单地动一下眉头,徐昭佩都能立刻帮他想好理由。
帮他想好为什么拒绝自己,帮他想好为什么会突然闭门不见她的理由。
可萧绎依旧是那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胸腔中那颗原本滚烫的心,早就被流言蜚语刺得千疮百孔,而萧绎的态度对徐昭佩来说,就是将那颗心砸得稀巴烂的一记重锤。
徐昭佩垂下眼,将捆着药包的绳子握紧,转身向另一条路走去。
远远便瞧见距离徐府位置不远处已经围了许多人,那被围之处,黑烟与火光缠在一处,莫名让徐昭佩心里打了个突儿。
她心里一慌,快步往前跑去,待她手忙脚乱地拨开人群,瞧见被大火裹挟着的徐府的时候,她全身的血液好像都在慢慢倒流。
如坠冰窖。
“娘...等着昭昭。”
刚才一直提在手中的药包早就不知道被丢到哪里去了,徐昭佩将身子前倾,就在她的指尖快要触到那片灼热的橙黄色时,后颈突然一痛,她便晕了过去。
在意识消散前,她还能感觉到自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熟悉的声音一直在她的耳边呼唤起她的名字。
“昭昭,昭昭。”
那人的声音温柔极了,就像从前那样。
可徐昭佩却突然不敢确定,从前的那些事情,是不是都是萧绎的蓄意图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