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眠这次期末考试考得相当不错,简直是超水平发挥。有多么超水平呢?嗯,这么说吧,她史上考得最好的一次就是上学期期末了,可是这次居然比那次还要再往前挪了两名。 考试考得好自然什么都好说,所以林眠争取到了整整一个月都能待在市里奶奶家的资格。 要知道,高三年级八月一日就要开始上课了,所以说这一个月可就是这个暑假的全部了。 林眠本以为到了奶奶家就可以如以往每一个寒暑假一样,每天睡到自然醒,然后吹着风扇看电视,再来半个西瓜,一天就这么晃荡过去了。但她完全想错了,别说睡到自然醒,半个月过去了,她基本连门都没时间出。 因为作业多的是丧心病狂。 而更丧心病狂的是除了作业还要自学高三的新课。 高三上学期的课他们其实在高二就已经学完了,可是临放假的时候学校又发下了高三下学期的课本,让他们在这一个月里自己先学,因为八月开课以后,教新课的进度会很快,如果自己不先自学个六七成,届时是肯定跟不上的。 所以,六门课,一个月……压力可想而知。 奶奶非常心疼林眠学习辛苦,每天一日三餐加下午茶地给她准备,晚上还一定要陪着她看书。 林眠催奶奶去睡觉,有人陪着看书她实在是不习惯,而更重要的是,乔景行有时候会在晚上给她打电话。 住在奶奶家还有一个好处,就是爷爷奶奶不管她跟同学打电话,更不会问她电话那头是男同学还是女同学。但不管归不管,让林眠当着奶奶的面跟乔景行说电话,她还是做不到的。 像是要印证她的想法似得,电话铃掐着点地响了起来,“叮铃铃”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有些刺耳。 林眠想也没想就把听筒拿了起来,单手捂住话筒,开始和奶奶小声撒娇:“你去睡觉了啦奶奶~~我和同学打电话呢,马上打完我就也睡觉了~~~” 她说这话时声音绵绵软软,肩膀还随着语调微微摆动——这是林眠的杀手锏,一般只要她这么嗲着声音撒个娇,奶奶都是有求必应。 果然,奶奶站了起来,一脸宠爱而无奈的笑:“那妞妞你早点睡啊,明天我让你爷爷给你摊饼吃。” …… 看着房门关上了,林眠忙把听筒放到耳边,压低声音“喂”了一声。 那边一片安静。 林眠疑惑,探头看了眼来电显示,确定是乔景行没错。她微微提高了声音,又“喂”了一声,不确定地问:“你还在吗?” 那边传来一阵低笑,他刻意压低的声音有些哑:“妞妞,你刚才好嗲。” “……”林眠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要是她到外面跟别人说,乔景行不正经,估计没人会相信她的话。但是事实就是如此啊……有时候她也奇怪,为什么两人独处时,他经常就跟变了个人似的。说话混不正经,还以撩拨她为乐,林眠脸皮又薄,经常被他撩个面红耳赤。 果然,乔景行并不准备放过她,在电话那头继续撩:“原来你叫妞妞啊。还从没听你用刚才那种语气说过话,我觉得……很好听。下次也说给我听好不好?” 暗夜里他的嗓音低沉,通过长长的电话线,穿过话筒,紧贴着她的耳朵穿了进去。如同电流走过,激得她全身一阵酥麻。 林眠完全没有招架之力,只能紧紧握住话筒,无力地道:“别闹了……” 乔景行又是一阵低笑,不过适可而止,没再继续逗她。 暑假过半,他们都还没能见上面,不过好在时常能通电话,一聊就聊很久,所以依旧会有一种时常见面的亲近感。 两人闲话了半晌,乔景行忽然提出还是要见个面,他说:“来了市区大半个月都没见上一面,再不见都要回北邺了。我都申请两三次了,你就百忙中拨冗见我一下吧好不好。” 他说这话时语气与平时大不一样,气愤渴求里竟还带了三分幽怨,活脱脱一个怨妇形象。林眠没忍住,“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你还笑!我这个老百姓乞求见个天颜就有这么好笑吗?”乔景行佯作生气。 林眠笑着笑着笑不出来了。 确实,这半个月里乔景行提了好几次想约她出去玩一天,但她都以看书没时间为理由拒绝了。倒不是她突然变得无比热爱学习,而是她心里有个事。 考完试去拿成绩那天,李老师曾经找她谈了一次话。 谈话的时间不长,李老师也一共没说几句话,可这段时间林眠反复思量来思量去,总觉得李老师是话里有话。 那边乔景行看林眠突然不吭声了,有点担心,“喂”了好几声,问她:“你怎么了?没事吧?” 林眠回过神,随意应了他一声。又略略一琢磨,还是决定把这个事情跟他跟他说。 “有一个事,我觉得有点反常,想来想去还是想说给你听听。” “什么事?”那边的声音顿时严肃起来。 那天李老师先是充分表扬了林眠这次的考试成绩,然后在她沾沾自喜的时候,貌似无意地抛出了一个问题。 “你数学进步挺明显的,是付出了很多努力吧。” 林眠愣了愣,老老实实回答:“我在外面补习的。” 李老师点了点头,默默重复了一遍:“上的补习班啊。”然后又问了一个问题,“平时玩的好的同学之间也一定有在学习上互相帮助吧。” 林眠有点莫名其妙,不知道她为什么问这个问题,不过还是老实点头:“有的,我一般有不会的都问夏依依,她也都会教我。” 李老师没说话,深深看了她一眼。 林眠心里警铃大作,隐隐觉得李老师好像知道了什么,不由得浑身紧绷,不知道接下来还会有什么问题。 可李老师只是温和地笑了笑,对她说:“这样挺好的,平时在一起多谈谈学习,互相帮助着进步是关键。其他的事情,对现阶段的你们而言,都不是重点。有些事,老师相信你有分寸,也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林眠一直是懵的。 李老师的那几句话,她这些日子反反复复在脑子里回想了,总觉得话里有话。她害怕李老师是知道了什么,但又觉得如果真的知道了什么,不该是这么轻描淡写才对。 越想越怕,一种做贼心虚的惊恐,连带着都有点不敢去见乔景行。 …… 乔景行笑了:“你就为这个事想了这么多天?傻乎乎的。明天还是出来玩玩吧,不然闷在家里整天胡思乱想。” 林眠分辨:“我越想越觉得李老师应该已经知道了我们的事了,不然她问这些是什么意思。你难道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吗?” 乔景行无奈地叹了口气,放柔了声音,细细与她分析:“她不会知道的。你想啊,她要是知道了,能就这么轻描淡写随意跟你聊聊吗,并且能够不跟家长说吗?再说了,如果李老师知道了,老傅也肯定知道了,但是老傅根本没找过我。” “老傅没找过你吗?”林眠不放心的确认。 “没找过我。所以你放心吧,别胡思乱想了。” 乔景行耐心地开解着林眠,面不改色地撒着谎。 他不会告诉林眠,老傅早在期末考试之前就找过他了。 那是一个课间,坐在办公室里等他的不只有老傅,还有五班的李老师。 老傅当时问他是不是早恋了。 乔景行很冷静地回答了一个“是”,这回答自然无比,没有一丝丝犹豫,也没有一丝丝闪躲。 就好似老傅刚刚问的问题是“吃饱了吗?” 这倒让老傅原本预备的一大堆话卡在了喉咙,半晌才问:“和谁?” 乔景行转向李老师,回答道:“林眠。” 年轻的李老师没有想到会遇上这么坦白的学生,有点经验不足。她看了眼老傅,觉得自己也应该说些什么,于是清了清喉咙,开始讲道理:“同学之间玩的好,在学习上互相帮助是好的,但是早知道你们现在还小,又是人生中最关键的时期。有些事情不是你们现在应该做的。” 乔景行很认真地听着她说完,然后笑了一下,嘴角抿出浅浅的弧度:“我想拜托李老师一件事,请李老师不要去找林眠。她心思重,也容易想多。我们保证不会影响学习。” 李老师被他笑得有点晃神,更没有想到他会提出这样的请求。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住了。 还是老傅开了口:“你现在是这么说,但是等到成绩下滑后悔都来不及!” “不会的。”乔景行回望老傅,目光坚定,“我会保持让我的成绩不下滑,林眠的成绩我也会努力让她进步,马上的期末考试就能看成果。希望老师可以相信我们,老师也可以监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