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这些知青也都不能干,那好看的不能干和不好看的不能干,大队长还是觉得前者更好,最起码,瞅着还赏心悦目一点。
不过,虽然心里是这么想,在这女娃娃挑刺儿之后,他这脸色都不怎么好看了。
他们最烦的就是干活儿不行还哔哔的。
“不嫌脏的就上车,嫌脏的就跟着走,路不算远。”
他脸色淡了不少,平静的交代了一句,随即说:“快一点,晚上还要回家吃饭呢。”
几个知青面面相觑,有一个女同志立刻爬上了牛车,她说:“我坐车吧。”
另外一个女同志拉着红裙子,说:“咱们也上车吧,虽说路程不远,但是咱们都坐车,也能更快一点。早点过去,也能早点休息。你说对不对?”
也不知道红裙子是什么性格,听到这话倒是冷笑起来,说:“这话说的就不对了,一个牛车而已,快又能快到哪里?估摸着也就跟我们步行差不多了。”
说到这里,更加坚定:“我要走过去。”
这个劝着红裙子的女同志无奈,说:“那,我跟你一起走吧。”
“我也跟你一起走。”
“我也是。”
到最后,八个知青竟然只有一女两男上了牛车。
剩下三男两女都决定步行,徐莎看得出来哦,这三个决定步行的男同志,好像都对红裙子有点意思。不过这五个人里,倒是不包括朱宝玉。朱宝玉还是上车了的。
大概是看到朱宝玉上车了,红裙子咬着唇,不开心的委屈起来。
哦,红裙子对朱宝玉有意思。
徐莎觉得,自己简直是观察入微小能手。
红裙子气恼极了,哼了一声,说:“反正我要步行。”
她要走,大队长还乐不得呢。
原本他们几个人都上车,加上他们的行李,那么这牛车就要承担十个人加行李,算上赶车的老牛叔那就是十一个人,那是挤挤巴巴的,不管咋说都肯定不舒服。但是现在就不同了。
车上才五个人,算上牛三叔是六个人,即便是放了行李也是轻轻松松。
大队长:“出发。”
牛车很快的出门,几个人都跟在了牛车的身边,尽量不掉队。
徐莎眼巴巴的看着几个选择步行的人,心道这几个家伙还真是单纯啊。等他们走过就知道,这一个多小时,可没有想的那么容易。这边的道路又不是城市里平坦的大路。山路都是有起伏的,遇到下坡儿的时候蹴腿,遇到上坡儿的时候费力。所以就算是一个小时,也很累的。
马车很快的就奔着向上前进大队而去,朱宝玉倒是个精明人,主动跟大队长搭话儿,他好奇的看向了徐莎,问:“这位是”
大队长一直没有介绍,徐莎也没开口,但是他们哪里能不好奇?
看她面前又是包裹又是筐,难道也是知青?
可是,这知青怎么提前到了?
这样的想法,不仅仅是朱宝玉有,其他人也有的。也正是因为把徐莎当成知青,所以其他人压根儿都没有主动与徐莎搭话儿,他们是一起来的,肯定更抱团一点的。再说,她单独一个人来,指不定是有什么后门儿,他们多少是心里有些不高兴的。
徐莎哪里知道,这些人这么会脑补。
明明是一集的戏份,生生让他们脑补出了百集长剧意难忘。
大队长:“这是村里的妇女主任徐莎同志。”
“妇女主任?”
大家不可置信的看着徐莎,平心而论,他们这些知青,一个个看着都比徐莎年纪大呢。所以这村里是个什么情况,安排小姑娘做妇女主任?
几个女知青更是眉眼闪烁,如果她都能当,那么她们是不是也能当一当?
毕竟,他们可是大城市来的,而且是知识青年有文化呢。
她们自认为,可比这农村丫头更合适的。
各人有个人的想法,大队长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这些知青自以为自己的想法隐蔽,却不知道,在他们这老油条眼里,那是看的真真儿的。他没再说什么,也没多搭话儿,对于事儿多的知青,他是一点也不欢迎的。
本来就是负担,狗屁不会干。来了之后还要挑事儿,谁会喜欢?
大队长自认为自己不会,队里人自然也不会。
大队长不理会知青,倒是跟徐莎搭话儿,他说:“你这怎么还多了两个包裹?”
徐莎声音带着几分清澈,她笑眯眯:“我爸给我寄来的,另外一个我也不知道,应该是我妈妈以前的战友发来的吧?”
其实徐莎不太懂得部队的编制,但是像是她爸爸和她妈妈在同一个团,但是不同的连队,工作也不同。她妈妈他们是排雷兵,她爸爸就并不是。
所以她今天跟俞副镇长聊天的时候也发现,俞副镇长对她妈妈特别熟悉,对他爸爸就一般般。只能说是比认识稍微强一些的普通战友了。
听到徐莎的话,大队长羡慕的看向了包裹,家里有个当兵的,这日子就是好过啊。
他们村里的小姑娘,真的没有人比徐莎过的更好了。
不过,想到这姑娘也没了妈,他也说不出你运气多好的话。
两个人短暂的几句话,倒是让几个知青都晓得了,原来这个妇女主任小姑娘家里有人在部队。也不知道她能当上妇女主任是不是跟这个有关系。
马车上的人思考这些,而马车下的人马车下的人也听到了他们的谈话,但是,他们这个时候除了竖着耳朵听,另外就是疲惫了。这刚出公社,他们就觉得有点累了。
要说起来,他们今天其实没有走很多的路,但是没有走归没有走。不是不累的。
他们从外地坐火车过来,虽说是“坐”,但其实,根本没有座位,挤得满满当当的,累了只能找个地方靠着或者坐在地上,到最后,大家都是席地而坐。
火车上就是四天,好不容易下了火车,大卡车也并没有什么座位,人挤人又颠簸了四个多小时,这才把他们送过来。山路崎岖,他们一路也满是疲惫风尘仆仆。
所以虽然他们没有走路,但是也很累很累。
特别是,看着人家都坐着,他们反而要走着。
这种郁闷与烦躁,可想而知。
“要不”就在其中一个准备开口的时候,就被徐莎打断了,徐莎指了指前边不远处的人,说:“咦?那个是不是咱们村的胡杏花和她娘啊?”
大队长远远的一看,果不其然,正是胡爹娘胡杏花母女二人。
胡杏花与她老娘,两个人都背着小竹篓,步伐蹒跚,正在往回走。
一看到他们,大队长真是气的不打一处来,这两个人最近上工十分随便,也没个理由,三天两天的不上工。虽说,这上不上工,看的都是自己。
如果不上工,没有工分,分粮食就少。
但是,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而且,真的过不去下去了,不想饿死还不是要来大队借粮。那少不得还是要麻烦大队的。所以就算是上工只是自己的事儿,也没有说自己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
大队长的脸色一下子就耷拉下来,十分的不好看。
徐莎偷瞄一眼大队长的颜色,乖巧的盘起了腿,乖巧,懂事,又可爱!
大队长鼻孔喷气儿,比拉车的牛还汹汹呢。
知青们:“”
发生了什么?
我们,不懂。
大队长一行人看到了胡杏花母女,胡杏花母女自然也看到了大队长一行人,这么大的人,又不是蚊子,哪里能看不见呢。乍一见到大队长,胡大娘倒是挺高兴的,她正好累了,看到队里的牛车,哪里能不开心?
她赶紧停下脚步,走都不走了,说:“杏花,咱们等队里的车,蹭个车。”
胡杏花没有什么反应,胡大娘一转头,就看到胡杏花的表情黑的都能嫡出淤泥了。
自从胡杏花开始给家里挣钱,胡大娘对这个闺女就多了几分重视。她看着胡杏花,赶紧问:“咋了?”
咋了?
胡杏花看着不远处渐行渐近的牛车,视线落在朱宝玉的身上!
怎么了!
还能怎么了!
如果不是这突然看到这些知青,她几乎都要忘记,朱宝玉就要来了。
这个男人引诱了她,带走了她,又抛弃了她。
胡杏花上辈子所有的悲剧,都是从跟朱宝玉私奔开始,如果不是跟他私奔、如果不是被他抛弃,如果不是认识了朱宝玉的表哥,她不会因为生活所迫被骗到南方做咕咕。
重生而来,胡杏花原本觉得自己已经掌握了自己的命运,甚至过的比上辈子更好,只等年底,周家来提亲了。
然而,朱宝玉又来了。
他,又来了。
“杏花,杏花。”胡大娘不知道闺女怎么了,但是却也看得见,闺女盯着马车上英俊的后生不眨眼。她微微蹙眉,心中不喜。
她家闺女能赚钱,胡大娘是没想让她早早出嫁的,多帮衬家里几年不好吗?如果嫁了人,那可都是婆家的了。所以胡大娘和自家男人都商量过了,不管如何,是坚决不会在这几年给她嫁出去。虽然二十来岁成亲当真有些晚了,但是胡大娘觉得,现在也不是没有这种情况。如果她多留几年,家里老小儿找媳妇儿的档次又能更上一层。
说不定,老大老二老三都能起来房子呢。
所以,杏花是绝对不能早嫁的。
而且就算是真的要给胡杏花结亲,知青也不在胡大娘的择婿范围内的。五六年前第一茬儿知青来的时候,他们村里人还巴着,想着都是城里人,如果真的搭上嫁到城里那就赚大发了。
但是现在,呵呵,谁不知道啊。
他们压根回不去了,不仅回不去,还要靠着岳家呢。
所以找一个城里的媳妇儿倒是还可,但是嫁人,一般人家都不会选择这些城里来的娃。
胡杏花满怀恨意的时候,胡大娘的心思也转了九曲十八弯。
“杏花啊,咱们可不能看上这些知青。这些小子都不是什么像样的东西,一帮没用的软骨头,都得岳家帮衬的。可靠不住。”
一群知青:“!!!”我日你个仙人板板!
他娘的,你这老太太会不会说话!
要不说,赶得寸了。
这胡大娘本来是教育胡杏花,但是谁曾想马车正好到了他们面前,这就被人听了个正着儿。
你说,你要是背地里说一说,也就算了,这当年说这些,像话吗?
几个知青立刻就不愿意了,特别是步行的,本来就走的很火烧火燎的难受,还要面对这个屋子老妇女的诋毁,他们咽的下这口气?必须咽不下!
其中一个看起来魁梧的立刻就开口:“这位大妈,你说这个话就难听了吧?我们跟你都不认识,你就这样说我们闲话,有点缺德了吧?再说,咱们认识吗?既然认识都不认识,什么叫软骨头?什么叫靠不住?这话你给我掰扯清楚,你要是不说清楚,我们倒是要去知青点问一问,是不是我们下乡就是被你这种无知愚蠢妇女糟践的。”
“对,还什么不能看上知青,难不成我们看得上乡下丫头吗?”另一个立刻帮衬着开了口。
“我们是什么样的人暂且不说,我们可没表现出一丝一毫想要在村子里结亲的意思。倒是有些女同志盯着男同志不放,才是好笑呢。”
要说这八个知青也不是一伙儿的,虽然都被分在这里,但是彼此之间多少也是有些不和睦的。特别是朱宝玉长得好,少不得要吸引女同志的注意力,那就令其他人不开心了。
但是不开心归不开心,这样说他们这些知青男同志,他们那儿能算了?
这个时候,该是同仇敌忾的。
还别说,原本不怎么和睦的几个男同志,生生被胡大娘这一句话挤兑的抱了团。
“大队长,这位大妈也是咱们村子里的吗?我还以为,农村人都是淳朴的呢。没想到还有异想天开发癔症的。”红裙子冷笑一声,说了出来。
好的,抱团攻击再次开始。
徐莎忽闪着大眼睛,看!热!闹!
胡大娘也没想到一句话就惹来这么多话,她这种老妇女战斗力也是很强的,她立刻就尖锐着嗓子说:“怎么的?你们这些后生还要欺负我一个老太太不成?我说是你们了吗?我指名道姓了吗?我教育闺女,管你们什么事儿?”
“你教育闺女不关我们的事儿,但是你说男知青就关我们的事儿了!”
眼看双方立刻就你来我往的“火拼”起来,大队长揉着太阳穴,呵斥一声:“够了,都给我闭嘴!”
他狠狠的瞪了胡大娘一眼,心道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老妇女就是屁事儿多,说人家坏话都能被抓到当场。真是个蠢透了的野猪!
只有蛮力,没有脑子!
瞎闹!
他说:“胡大娘,你这么说就是不对,你给知青道歉。”
于情于理,这都是解决的最简单的方法。眼看胡大娘又要哔哔,他更大声呵斥:“你整天不上工,出来瞎转悠,现在还要当着人家的面儿找事儿,立刻道歉!不然你们家就都去挑粪。”
正好,陈二夫妻挑粪的工作结束了,他们需要一个新的挑粪人了。
胡大娘:“”
她心里这个不满意啊,但是他们乡下人是晓得的,惹谁都不能惹大队长。不然真是倒霉的。
胡大娘一千个一万个不满意,但是却还是只能伏低做她憋着一口气,说:“对不起啊后生们,我也不是那个意思。不是存心说你们。”
几个知青哼了一声。
不过为首的那个魁梧的倒是说:“那这次就算了,以后不要说这样破坏团结的话了。”
大队长:“好了,这件事儿就这样了。”
这耽误了一会儿,已经夕阳漫天了,大队长:“走吧,回村里。”
胡大娘:“哎呀这车上有位子,正好我们娘俩儿也蹭个车。”
她一说完就巴着车子,立刻就要窜上去。车上的几个人表情不是很好,车下的人,表情更不好。
可是,他们都说了不上车,自然是要脸的,不好改口。
但是不改口不代表不生气,几个人都厌恶的看着胡家母女。
而此时,胡大娘已经拽着胡杏花坐上了马车,她得意的笑,说:“咱们今天运气可真好啊。”
她还特意的坐在了朱宝玉的身边,将胡杏花与他隔开。
朱宝玉默默的向后移了移,嫌弃这个乡下婆子。
胡大娘:“走吧。”
胡杏花这时终于回过神了,她冷着脸,说:“我不坐车。”
与朱宝玉坐同一辆车,都让她觉得打心眼儿里恶心。
她说:“我要下车!”
随即就要跳车,胡大娘:“哎不是,你这丫头怎么这么左性”
本来就是下坡儿,胡杏花又挣扎着要下车。
一个颠簸。
老黄牛踩到了石头。
车子稍微一斜,胡杏花突然就滑到了后面,整个人撞在朱宝玉的身上,咕咚!
两个人一同摔下了车。
然而,这还不是结束,两个人摔下车的同时,朱宝玉因为害怕拉住了胡杏花,俩人竟然顺着坡路,咕噜咕噜的往下坡滚了两圈儿
现场,瞬间安静。
徐莎睁大了眼:“我勒个去!!!”
这是什么神奇的缘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