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想想,她也太不懂事了。
眼圈一红,她往云横怀里靠了靠,低声道:“其实我不喜欢睡外面,我喜欢睡在里面,可左侧睡我会做噩梦,现在我脸已经好了,日后我都朝右侧睡,好不好?”
她不想做关于他的噩梦了,也想睁眼醒来就看到他。
听到云横低低嗯一声,沈晚夕又将右腿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将头埋在云横的胸口,小声嗫嚅道:“日后,你别一声不吭就离开好不好?你那么多天不回来,我会害怕的。”
云横低下头,将她往怀中拢了拢,下巴在她额头轻轻一蹭,道:“不会了。”
五更,天还未亮。
云横习惯地睁开眼睛,方欲起身,衣角却被一股小小的力量轻轻拉住。
他心中疑惑,俯身下去看到小姑娘睁着惺忪的双眼正在看着他,不禁弯了弯嘴角:“没睡着?以往没见你这个时候醒。”
沈晚夕昨日被疯驴吓到,晚间又说了那么多话,的确是很累很困,可她一想到睁眼后云横又会默不吭声地离开,也不知道要出去几日,她就逼着自己早晨一定要努力和他一道醒来,不能再像从前那样睡得死沉死沉的。
就这样半寐半醒一夜下来,她终于听到了云横起身的动静。
她揪着云横的衣角没放开,问:“熊瞎子抓到了吗?”
嗓音低沉沙哑,话中困倦之意十分明显。
云横揉了揉她头顶,心中一疼,低声应道:“抓到了。”
沈晚夕眼前微微一亮:“卖了多少银子呀?”
云横有些疑惑,她对这些从不过问,难不成是想管家财了?
不论如何,有这个心也是好的,他淡淡一笑,如实道:“三十两有余。”
沈晚夕默默在心里惊叹一声,普通农家人一辈子也未必挣得了这么多!
云横好厉害呀。
难怪能给她买那么好看的衣服,还日日都有肉吃,真好。
心里美了一阵,她伸手便搂过云横的脖子,像只小羊羔似的将他揽进被窝,自己却乖乖地闭上了眼睛。
云横道:“怎么了?”
沈晚夕抿唇道:“你这几日太累就多睡一会吧,今日别去山里蹲猎物了。”
云横想了想便答应了,又道:“那我去煮粥,等你起来吃?”
沈晚夕在被子里拉住他,赶忙拒绝:“你做的粥都是糊的,我才不想吃呢,你再睡一会,一会我起来做鱼汤馄饨给你吃。”
“嗯。”
云横也发现自己的口味已经被小姑娘养刁了,从前他几乎是吃不出糊味的,或许已经习惯了,如今吃多了阿夕的菜,他也慢慢瞧不上自己煮的粥了。
他自嘲地笑了笑,听到被子里传来小姑娘哼唧唧的声音,似怨似嗔,“每日早晨你出门要同我说,不然我每次醒来都觉得自己被遗弃了。”
就像回到了阿娘刚走的那些天,沈晚夕每次摸到身旁的锦被都是冷的。
奴隶市场的时候,她将所有不善的目光、嘲笑、恶语挡在外面,用一种随时可能破碎的外壳来保护自己,时时刻刻都在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云横不在身边,那种无依无靠的感觉又回来了。
她想拉着他,哪怕只是小小的衣角,也会让她觉得在世间有所依托,她不再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
日后,若是回不去了……
沈晚夕心想,若是回不去了,她会不会跟云横一辈子待在山里?
横竖外头已经没有疼她的阿娘了,论地位,侯府还有个骄横跋扈的大夫人,论心计她又及不上长姐,而爹爹从来只过问她的亲事,对她的生活起居一概是不管不问。
除了偶尔练兵回来的二哥会给她带带姑娘家的玩意,没人看到过她哭,没人看到过她笑。
起初她只是有些不甘心,恨长姐残害她至此,恨爹爹不闻不问,她真的很想替自己出一口气,报复回去,教训回去!
可回去那个家,又能怎么样呢?
那里没有云横,没有人会给她这样坚实的胸膛,没有人会永远站在她身前,替她抵挡所有危险。
还不如守在这个清静的小山村里,和云横一直一直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