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虽然傻,可我也上了几年学,听夫子说过娶妻娶贤,无后为大,这生娃留后便是女人一生最重要的使命,三姐这是要逼我立毒誓啊。
见三姐目光炯炯盯着我,我支支吾吾道:“那三姐也……也得起誓……不、不可再……欺负我和……我娘。”
三姐顿了一下,觑着我,冷哼一声道:“原以为是个傻的,有几分小心思啊,我还小瞧你了!发誓就发誓,我还怕你不成?”三姐横了我一眼,跪在蒲团上,大声道,“列祖列宗在上,我韩梦蝶若是违背誓言,便叫我……这辈子都嫁不出去!小辈下半辈子就留在这儿念经诵佛跟列祖列宗做个伴儿!”
我:“……”
三姐果然是三姐,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我都看傻眼了。
三姐死死盯着我:“轮到你了!”
看这架势,我不立誓怕是不会善罢甘休了。
我学着三姐的样子伸出三指,有一搭没一搭说着:“小辈若愚……若是、若是进宫……就、就……”
三姐瞪我,表情有些凶狠:“就怎样?!!”
我轻轻叹了口气:“生不出娃。”
三姐这才满意了。
我:“……”
接下来的后半夜竟是我和三姐这十数载来难得的和谐,三姐见我发了誓,果真不再刁难我,爽快的放我倚在蒲团上睡了,而三姐天不亮就被大房的娘派人接回去了,虽然嬷嬷来头不小,可也压不过大房的娘这条地头蛇,意思一下也就放了人,到头来还是只有我一个人老老实实跪了一整夜。
嬷嬷那贴身小厮对我同情的摇了摇头,颇有些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味道。我倒没什么感觉,一来是从小到大习惯了,该伤的心也伤透了,真没多大感慨。二来是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我去做。
天一透亮,我就从蒲团上“腾”地起身,因跪了一夜双腿酸麻一个踉跄差点摔了个狗吃屎,我连忙将藏在裙摆下的一对厚厚的护膝取了下来,话说我和我娘才是韩府上下最最有孝心之人,这祠堂从小到大来了不知多少次,“跪祠堂”这项活动也是最积极的,跪的次数多了,也跪出了心得,这护膝我和娘人手一份,里面全是货真价实的棉花,就是跪他个三天三夜也伤不了膝盖!
然而这个秘密在这一天由于我的急躁暴露了。
小厮看到我手里的俩护膝明显愣了一下,我也愣了。
然而我现在赶时间顾不上这些,在小厮吃惊的、越瞪越大的双眼里,将那一对护膝囫囵塞进怀里,胸前鼓出硕大的两团,我瞪他:“非礼勿视!”就双手交叉护着胸跑了出去。
我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响,应该是他手里的食盒掉在了地上……
等会儿,那食盒莫不是给我的吧?
等等等等!嬷嬷的贴身小厮唇下一颗大痣,痣上还长毛,而这个小厮白白净净一张脸,清秀的很,也……面生得很!
他……哪位啊???
然而此刻容不得我多想,我偷摸回了自己的小屋,换上了小厮的衣服,将衣柜里早就打包好的灰色包裹抱在怀里,猫着腰贴着墙壁,飞快窜向后门。
我得赶在下人们还没醒来之时,趁着天色未亮,将这些宝贝送去城外典当铺典卖了,再偷偷摸摸回来!
一切都在计划中,那后院窄窄的小门近在咫尺,很接近了,偏偏一道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清冷嗓音令我生生止住了脚步,一个转身藏在了假山中。
透过假山的缝隙,我立马捂住了嘴。
我竟看到了二姐和……和将军家的独子萧放站在一起!
这个时间,这个地点,他们在干嘛?他们难道在……
私会?!!!
二姐韩梦霜一如她的名,冷若清霜,一张玉白小脸清清冷冷,就像冬日的腊梅,清丽之余如高山之花叫人远观不可亵玩,然而如此清冷的二姐面对将军家的独子,竟然双颊生晕,像是腊梅终于盛开,吐露了芳香,愈发美不胜收,我听到她饱含着羞涩,一字一句道:“萧大哥,你知道我的心意的,只要你一句话,便是冒着违抗圣意的大不讳,梦霜也绝不会入宫!”
果!然!
我说怎么离选秀的日子越近,几乎入宫已经板上钉钉的二姐反而脸色越加不好了,原来是有了心上人!
这个心上人还是半个京城少女的梦中情人萧将军的独子萧放(另半个京城少女的梦中情人是我大哥韩梦周)!
我竖起了耳朵,几乎贴在了假山上,然而以我的角度只能看到二姐的脸和萧小将军的一副修长而挺拔的背影,萧小将军说了什么我听不到,我只看到二姐的脸一寸寸白了下去,最后几乎没了血色,在风中晃了晃,萧小将军伸出手想扶住二姐被二姐一把推开,二姐红着眼眶朝我的方向跑来,我吓得立马蜷缩成一团,等二姐的脚步声跑远了才松了口气。
然而放松不过一瞬,小心脏又提了起来。
不知何时头顶覆上一片阴影,萧小将军一副冷酷的、几乎不近人情的清冽嗓音铺天盖地传了过来:
“别让我说第二次,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