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不相瞒,定亲之前天海也已向京城去了书信,只是……对了,不知大婚那日赵伯父是否方便回府观礼,雪儿毕竟是伯父伯母唯一的女儿,定是希望成婚当日二老能齐齐安坐高堂,欢欢喜喜饮下我俩的新人茶。”
这么一问,把赵夫人的思路带了过来,只见她微拧眉心略作沉吟,方才回道:“你伯父前日家书有言,女儿大婚必定下山回府,只婚宴过后还是要返回凉山……你二人已有十数载未见,他呀年纪一大把,人也越发顽固了,最忌讳别人说他老,你可要记住了。”
“哈哈哈,伯母说笑了,天海怎敢。”
邱婉儿粲然一笑,唇角弧度拉得自然老练,只那心底里,不知在盘算甚么。
赵夫人心念了自家老爷一忽儿,还是将宽慰与提醒留下:“天儿,贾家那边我们赵府诚意以表,如何回应是他们的做法,今后你入了赵家,安心与雪儿过日子为要,不必为过往过多烦心。”
言罢起身,领着一众丫鬟打道回府。邱婉儿将人送出大门,目送软轿离开,回身之际长长舒气。
得了,京城贾家与真天海那边,不论是何境况是何结果都不需她去忧心,自然有人安排妥帖。眼下最要紧的,是做好万分准备迎接大婚之日。到那一日,她要面对的就不单是别院众仆,不单是赵府千金与赵门主母。
等待她的,是威名远扬并与真天海相识多年的赵总镖头,是赵家一干或精或钝的亲友宾客,更是与赵大小姐洞房花烛夜的雌雄角逐……
她这个假天海,还需迈过一道又一道难坎,填下一个又一个深坑。
当日深夜,思虑再三,邱婉儿决定再次悄然潜回城北。而当她跳下院墙正欲迈步时,一道黑衣人影挡在身前。
婉儿目光灼灼,盯着眼前同样蒙面的人,借着月光仔细分辨了好一阵,才认出来:“是你!”
对方静默只是一瞬,纵身一跃丢下一句:“跟我来。”
两道身影便一前一后轻踩街边屋院墙瓦,飞身闪到某处僻巷里。
“你不是随行出镖了,怎会还在凉州?”
甫一落地,邱婉儿的问题就问出来,眼前人摘了面巾,露出一张半是熟悉半是陌生的脸,正是曾凌峰的心腹属下,石田。
他从来贯彻言简意赅,不多一句废话,
“赵府送去京城的书信我已处理,现下你的要务,是老实呆在别院,不可三天两头往外跑,更不能频繁去见你儿子。”
邱婉儿嗤笑:“呵,原来你一直在监视我。”
石田面色肃然,不理会她的嘲讽,自怀中掏出一个小瓷樽:“这是主子刻意为你备下的九香迷魂散,大婚之夜你若有本事瞒天过海最好,若不能,这个……以防万一。”
“哈,下作!”
说是这般说,邱婉儿还是将它接过来,揣好,眸光嘲讽中染上笑意。逆光的石田望着月光下遮掉半张脸的她,眼神不由亮了亮,稍一恍神,冷厉的语句不知不觉带了温度,
“回去吧,今夜这一回我不会禀报主子,不过下不为例。”
邱婉儿也敛了神色,郑重道:“既然你在监视我,必定知晓我儿身在何处。我知你主命难违,但木儿只是个四岁的孩子,我受你主子威胁在赵府卖命,也希望你信守承诺,对我儿即便不能照拂,也不可前去搅扰。”
石田冷峻的面上松了松,眼中柔和一闪而过:“我答应你。”
“那便多谢石大哥了,回去告诉你主子,既然应下这笔交易,我会如约完成,他大可不必日日防着盯着……告辞。”
话音落,人已闪出暗巷,片刻不见了踪影。
身后石田默默回味了那声“石大哥”,随后也飞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