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溪真人倒在泥水里,身上的蓝色中山装也沾满了泥污,却被人提起来塞进一只挂着白色纱布的轿子里。
“你们要干什么?”金溪真人认出那轿子,吓得瞪圆了眼睛。
为首的那人恶狠狠地说道:“你骗老百姓血汗钱,糟蹋村里小姑娘,还不思悔改,骗村里老人的钱弄这顶破轿子。我们今晚就把你丢上山,让你看看世界上没有什么牛鬼蛇神!”
金溪真人被他们强行塞上轿子,看着那人痛快的眼神,他忽然明白过来,什么骗老百姓血汗钱,什么糟蹋小姑娘都是借口。
那人特地赶在雨天把他送上山,就是为他把整死而已!
他心里生出一股巨大的恐慌,可任凭他怎么挣扎,轿子还是被抬到了山上。
整个世界一片漆黑,除了大雨的声音,只有他自己急促的呼吸声。
纸糊的轿子壁没多久就被雨水冲破,一块块挂在竹骨上,他坐在轿子里,只听到山上传来一阵像是打雷,又像是瀑布的声音……
山洪,是山洪!
金溪真人内心发出绝望的呼喊,他拼了命想从这猪笼一样的破轿子里逃出去。
可那群人离开的时候,为了防止他逃脱,用麻绳将他和底下的木板劳劳绑住。
铺天盖地的山洪像海啸一样扑来,打在他身上把他全身的经骨都拍碎。
洪水带下来大量泥土,挟带着折断的树木,将他的腿脚打折,露出森森的白骨,断肢的截面血肉模糊……
“呼——”
金溪真人猛地从这噩梦一样的幻象中惊醒,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陷在泥潭里多久,只有脑袋露在外面。
一道光亮打在他脸上,他定睛一看,眼里露出惊惧之色。
站在岸上的是那个叫容庚的年轻人,和刚才的打扮没什么不同,只是背上没了背篓,手里也没拿着锄头,明明是同样的打扮,可整个人的气质却截然不同。
金溪真人望着他,右手又不受控制地动了起来,在泥潭里狠狠拍了下,溅了他一脸泥点子。
“是你把我弄进来的?”金溪真人问。
容庚道:“是我。”
“你到底想要什么?”金溪真人愤怒地按住右手,“你把我手臂上的东西弄走,我可以给你一大笔钱。”
这种身上寄生了个东西的感觉实在难受,要不是他是学道之人,见惯了许多怪事,单是这一点就能把他弄疯!
容庚没说话。
金溪真人又耐心道:“你在乡下当然不缺钱,可你难道一辈子都要呆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我给你二十万块,把我手上的东西弄出去怎么样?”
“二十万块?”容庚皱了皱眉头,似乎在考虑要不要答应金溪真人。
金溪真人眼中闪过一道暗芒,二十万不是小数目,能在江市这种落后的小城市付个首付,他就不信容庚不动心!
当然,他也不可能真的拿二十万给容庚。
只是他试过了,容庚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那只残臂跟种进他身体里一样,用法术都逼不出来。
只要容庚替他解决了,到时他一回京城,任容庚再厉害还敢上青莲观找他的麻烦?
容庚神情淡漠,“我不需要钱。”
“你!”金溪真人没想到,容庚居然这么不识抬举,“你把这东西放进我手里,就没想过我师门饶不了你?”
容庚脸上闪过迷茫之色,“师门?青莲观?”
“知道就好!”金溪真人以为容庚怕了,“快把我手上的东西弄走,不然不要怪我不客气!”
谁知道,下一刻容庚的声音响起,“没听过。”
金溪真人感觉胸口又一阵气血翻腾,他当然不觉得容庚是真的不知道青莲观,认定了容庚这是在耍他。
“好,你就为了那个黄毛丫头?我一定让你知道后悔两字怎么写!”
金溪真人不提宋久卿还好,一提宋久卿,容庚脸色就沉了下来。他在山上待了两天,今晚好不容易回家,兴冲冲地去宋久卿家蹭电视看。
——结果显而易见,宋久卿根本不在家。
他又找到剧组,才知道金溪真人改剧本的事,联想到就是因为金溪真人,才害他少看了一晚上的电视……
容庚蹲下来,眼神冰冷地看着他,“滚出野柳村,不要再让我看到你。”
宋久卿睡得天昏地暗,忽然门外有人敲门。
外头的雨不知什么时候下大了,打在瓦片上“哗啦啦”地响。
她撑了把伞去开门,看见容庚冒雨站在外面。
一张脸冻得煞白,漂亮的眼睛里似乎也飘了层水雾,竟从里面看一丝委屈,“久卿……我家房子漏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