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 黎佑杨接到小星星电话的时候,刚刚给部门开完晨会,穿着一身素色的休闲西装站在茶水间的窗前,“嗯?” “你在哪儿?”电话里是少年浓重的鼻音。 “在公司啊,你怎么了?”黎佑杨抿了一口咖啡,没太注意小星星声音的异常。 “哦……没事了……”电话里的梁星河欲言又止,没再说什么便挂了电话。 电话里突如其来的忙音,让黎佑杨有点莫名,他看了看手机,点了下回拨。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打。Sorry, the subscriber you dialed is power ……” 这个小孩儿到底是怎么了?佑杨哥哥的心里忽然翻起一阵不安。 他犹豫了一下,拨通了梁侃的电话。 可是,黎佑杨没有想到的是,从昨天下午到现在,梁星河根本没有回过家。 “他没告诉您和周姨他在哪儿吗?” “我们还以为他在你那呢”电话那头的梁侃声音有点淡漠,“他马上就成年了,也不是第一次在外边过夜了,哪次也没知会过我们,我们也管不了他,爱去哪去哪儿吧。” 尽管电话里的父亲并不在意这个有点叛逆的孩子的偶尔失联,可挂了电话,黎佑杨心里的不安却越来越重,他忽然想起小星星昨天跟他说过的话,我就没想过要做成年人。 手里的咖啡直接溢出杯来,溅在了他价值不菲的西装上。 他回想起开车送小星星送医院洗胃的那个夜晚,疾驰而过的路面,和刺眼的车灯。 黎佑杨盯着西装外套上的咖啡渍出神,忽然,他抬了抬头,起手把一整杯咖啡直接泼在了自己的衣服上。然后径直走回办公室,借着要回家换衣服的理由,简单安排了下部门的工作,就离开的公司。 开车往梁星河的旧学校飞奔的路上,一向冷静的黎佑杨,握着方向盘的手竟然微微出汗。 小星星应该会在那儿吧。小星星千万别在那儿。 两个月前的一个下午,梁星河就站在学校里楚彻坠楼的天台边,说,我应该从这儿飞下去,去陪他。 小星星那时绝望的眼神以及昨天那句“我就没想过要做成年人”在黎佑杨脑海里闪现了数次,他眉头紧蹙,觉得头皮一阵阵的发麻,手握方向盘的力道让手背上的青筋凸显。 其实,梁星河并没有想自我了断。 他的确如梁侃所说,来找黎佑杨了。 只不过,他没有上楼,而是坐在佑杨哥哥的楼下,抽了一整夜的烟。 梁星河实在不知道该去哪里,他觉得自己的居无定所的心早已是千疮百孔。 小的时候亲妈的决绝给了他一刀,长大点继父的疏离又给了他一刀,上学时同学的排挤给了他一刀,梁星河觉得自己像是被判了凌迟的死囚,被一刀又一刀的刺穿,痛苦而绝望。 而最致命的一刀,来自两个月前,他的死。 梁星河在这样惨烈的一击之下,丧失了最后的生机。曾经还能感知疼痛的内心,寸寸是灰。 凌晨的北风,灌进衣领的时候,梁星河头疼得几乎炸开,喉咙里还是火辣的灼痛。他转身迎向风,强撑着睁着眼睛。 如果自己当初足够坚定,是不是他就不会死。 梁星河想着,眼角却溢出了泪,他苦笑了一下,原来强风吹进眼睛会让人情不自禁的流泪。 他迅速地抬手抹了一把眼角,然后打开了随身的背包,背包里全是空烟盒,梁星河忽然有点焦躁,像是个毒瘾发作的瘾君子,渴求着麻痹自己的解药,动作粗暴地翻找没开过的烟,一张化验报告单却滑了出来。 梁星河心里猛地一震,像触电了一般,愣了几秒。 这张化验单他随身带了两个多月,那是楚彻留给他的最后一样东西,梁星河缓缓地弯腰,拾起来,化验单背面的字迹清晰而决绝:“没法继续爱你了。” 楚彻的这句绝笔,梁星河看了无数次,但此刻再看,仍像一把尖刀直戳少年的胸口,带着无尽的撕裂般的疼痛。 梁星河咬着后槽牙,用冰凉的手指展平了整张化验报告,然后掏出了打火机。 小火苗“蹭”地一下蹿上了纸角,梁星河恍然一惊,猛地伸手拍灭了火焰,火焰的余热灼手掌生疼,星空蓝色的打火机滑落在一旁。 梁星河双眼通红,呼吸有些急促,几乎听得到自己砰砰的心跳。 这是他留给自己仅有的几样东西了,即便带着那么锋利的疼痛,却还是舍不得让它化为灰烬。 起风了。 梁星河眯了眯眼睛,拾起了打火机,和化验单一起装回了背包,然后,靠着花坛边坐了下来,头倚着水泥的石凳,等待天一点点的亮起来。 黎佑杨没有如愿的在学校找到梁星河,却暗自舒了一口气。 可能是自己想多了吧,小星星说不定就是像之前一样,不爱回家,随便找个酒店过夜了。 可是为什么一早上给自己打电话又什么都不说呢?他鼻音那么重难到是生病了?明明身体不舒服为什么又不回家呢? 不安再次笼上了黎佑杨的心头,在他拼命在脑子里搜索小星星可能去的地方的时候,电话响了。 是公司的保卫部。 “喂,黎总监,梁星河是您的家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