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吴逑据湘州,吴谨据桂州,武陵蛮攻占沅陵,韩贼正焦头烂额。”
“哼……”陆缮哼了一声,有些幸灾乐祸地道:“这小贼以为攻下建康便可高枕无忧,却不知这天下不好打,更不好坐。”
“早晚也是族灭的下场!”陈容附和了一句,继续说道:
“数日之前,吴逑派死士与汉寿等地僧人联合刺杀韩贼,可惜功亏一篑,让其得以逃脱,要不然韩贼一死,陛下只须振臂一呼,定然有无数军民景从,复国便在朝夕之间。”
“这贼子还真是命大!”
陈顼嘴上咒骂,心里也是暗暗可惜。
韩端以寒庶武力起家,毫无根基可言,若其遭遇意外,刚建立起的明国绝对会分崩离析,到时自己再聚勤王之兵,何愁复国不成?
还真是可惜了!
陈容又道:“韩贼遭此刺杀,日后定然守卫严密,要想再依此行事却是不可能了。这吴逑……怎么就不能计划周密一点呢?”
“事已至此,多说也是无用,将你打探来的消息再详细说说。”
“韩贼篡国之后,巴陵郡司马阴宏不愿投贼,遂率麾下兵马入了洞庭,数日之前,阴宏率洞庭义卒与澧中蛮军一起攻打安南,中了明军埋伏,全军覆没。”
“阴宏以及义军首领、蛮人首领数十人被韩贼下令斩杀,并传首于诸州郡用以震慑豪强……”
陆缮听到这儿,拱手向陈顼道:“陛下,以眼下之局势看来,韩贼不得民心,引得天下义士纷纷征讨,最终只有败亡一途!”
“然而,如今湘、武诸州群雄无首,力不能聚,故而才会被明贼趁机而入,以至安南之败、阴宏授首。”
“以臣之见,陛下当于江陵速立王旗,招抚各方豪杰,若能得十万之众,便可与韩贼再一决雌雄!”
陈顼点了点头。
如今的形势,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
当年他的叔父陈霸先在建康称帝之时,诸州郡还不是一样叛乱四起?
值得陈顼高兴的是,韩贼竟然同时与世族、豪强和僧人为敌,这注定了他不可能在皇位上坐得长久。
历史以来,但凡欲取天下者,无不尽量拉拢世家豪族以为臂助。
可韩贼却不但不拉拢招抚,反而用尽一切手段诛杀、打压,平白为自己添了许多劲敌。
寒门武夫始终还是寒门武夫,以为打江山坐天下,只要有武力就行?
陆缮见陈顼沉吟不语,以为他是担心无法与明军抗衡,于是出言劝慰道:
“陛下,其实眼下这形势,比当初在建康之时还好。”
“什么?”陈顼有点没反应过来。
陆缮自顾自抚须道:“陛下仔细想想,韩贼目前之境况,是否与数月前之陛下极为相似?”
“当初我朝内忧外患,既要抵御外敌,又要平定内乱,应顾不暇,而韩贼却能毫无顾忌,集中兵力围攻京师,才导致陛下不得不连夜北巡。”
“如今形势却刚好反转,韩贼既要在河东驻重兵防范江陵周军,又要分兵往湘、桂等州郡平乱,而我等却可借江陵积聚实力。”
“韩贼倒行逆施,不得民心,只需再过得一两年,双方实力必然是彼消我长,复国自然也就水到渠成。”
“侯景当年蹂躏三吴,十万众围困宫城,饿死萧武,声势何等显赫?然而最终仍难逃一死,韩贼今日此举,与侯景又有何异?”
“贼子攻陷京师,以为就此得了天下,殊不知其已离死不远矣!”
这一番话说得陈顼信心更足,但他现在一无所有,必须依靠佛门僧人起家,却又担心复国成功之后僧人因此而得势,使得皇权不彰。
这时,却听陈容又道:“陛下,臣听说如今驻守河东的乃是黄法氍,此人虽投韩贼,但也是形势所逼……”
“陛下不如遣一使臣向其晓之以利害,说不定就能再将他拉拢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