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明郡来了,明檀思想一番,对莳萝说,“平日几乎和三姐姐并无交集,如果她只是来坐坐,我们也没什么话题,相对无言,过于尴尬,我平生最讨厌这种为了形式的尴尬。如果她说起刚才的其中任何一件事,又是一番闲言碎语,我又能怎么办,还是只能敷衍,这样更不符合我性格了。我想,我还是避出去祖母处,你就这么告诉她。一会我先从后窗去到后院,从后院另开的一小门里爬出去。如果她走了,你便去找我。” 虽说是小门,其实只到正常门的三分之一,下头挖了一地洞,地洞那头据说好像说通往一片树林,不过明檀没有试过。就连这地洞还是从她母亲留下的书上看到的,又实验了一番,不过为了隐藏这地洞,怕被有心人发现,故意在大门旁来了一小门,其实平常这小门是为了给小狗进出的,一看是狗门,谁还想沾染。可是明檀此时只能从这钻出去,为了避人耳目。 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土,看左右前后无人,便很快起身,往右边走去。路上经过各处院子繁花似已初见规模,虽不想见明郡,可是也避免不了去想,女子短暂的芳华何尝不是那花,只是不知道会被谁采撷。幸好,她想,自己孤独惯了,就像那不引人注目的花一样寂静绽放安然枯萎。就这么想着,很快便到明氏院子,杨嬷嬷正在外头晾晒一些花瓣药材干菜之类的,因明氏上了年纪,不喜丫头们闲言,便驱散了一批人,只留下杨嬷嬷贴身伺候,不过杨嬷嬷年纪也大了,她收了个义女也随侍在旁,至于其他的便只是院子外只留下的三个身强体壮的看门婆子。 杨嬷嬷一看见明檀,脸上掩藏不住的高兴,“四小姐来了,老夫人在屋里呢,今日忽然想吃杂粮点心,刚吃上。也给小姐送去些,小姐没有遇到来人吗,不过老夫人一看到小姐,高兴的更能多吃几块呢。”明檀闻言附在杨嬷嬷耳边说了几句,便进屋子里去了。 明氏刚吃完块点心,正用帕子擦嘴呢,明檀绽开帘子,轻手轻脚的欲走到明氏身后吓她一吓,明氏却早已听到明檀来了,在明檀想动作时忽回过头来,反倒唬了明檀一跳,抱怨道,“和祖母真没意思,要是莳萝早跳起来了,我就喜欢她一惊一乍的模样,这才是天性呢?” 明氏手轻戳明檀眉间,细看她额头鬓角,看神色还算是满意,“可是你这爱闹,就是是变异的天性。今日怎么就突然跑出来了,仗义执言拔刀相助不也是你的天性吗,何苦来我这?”说着递给明檀一杯茶,“吃慢点,看你这吃东西的劲和你父亲一个样,好像饿死鬼投胎,他说男的不要紧,你可是个女儿家...慢点咳。” 明檀喝了口茶,压下去点心的味道,问道,“祖母既知道三姐姐今日去找我,更知道她为何去找我了,我只听说她可能要订婚了,可是大姐姐还没有着落,难道祖母同意三姐姐先出嫁?” “你三姐姐虽也姓明,可究竟不是我们家的孩子,而且她到我们家后我并未对她多上心思,虽她是个外来女,可是孩子无辜,我并不是不想上心。只是你可能不了解你三伯母,按说那时候她有了儿子,而且还能生育,怎么会想起来去抱养一女孩,为了你三姐姐,甚至还打过一个孩子,而且那孩子几乎已经成型了。想起这些我只能摇头。” 明檀想,说难想通确实很难,可是把各种条件组织起来,其实也很容易想通,有可能明郡三夫人在外头和别人声的孩子,毕竟是她已经的骨血,还是放在心上的,只是如何能瞒过三老爷呢。可是如果是三老爷和别的女人生下的,依照三夫人的性格怎么会如此大度养活这么一个私生女,而且为了这女孩,还让自己的亲生儿子葬身水里。可能真的只是三夫人不想再受生育之苦,于是选择抱养,可能觉得明郡身上有胎记,但是不至于影响容貌,觉得这孩子可怜便决定收养了。其实根据莳萝说的一点,明檀最在意的是在儿子溺水去世后,竟然能很快从悲伤里走出来,而且还决定怀上下一胎,如果她没有表面上那么坚强,背后有多少隐忍。是否,更多时候表面看到的三夫人都是装的都是假的,如果这样的话,明郡很可能真的上三老爷在外头和别人有的孩子,三夫人无法只能选择大度,至少表面上队明郡好。只是现在,在亲生明惠和非亲生的明郡面前,她怕再次出现儿子溺水一样的事实,于是就现在决定为了明惠牺牲掉明郡,其实儿子溺水的事还是抱怨在明郡身上,现在一股脑发泄出来。 “虽然我还是一家之主,可是我无法阻止。”明氏把明檀眼底的疑惑尽收眼底,说道,“你三伯母给明郡做了十几床锦绣花被,各个价位的都有,三两一床的是少数,大多是五两银子,还有十两银子一床的,还有几百两往上的首饰,就连盛首饰的盒子都价值百两,这也只是嫁妆的一部分,你说她都已经做到这份上,我还能说什么。当然她可能只是为了面子,或者说堵住别人的嘴,可是不比吝啬寒碜的养母好的多,就算有人想挑错也只能算是鸡蛋里挑骨头。” “既如此,她今日去找我做什么,难道只是没处躲清静只能去我那里?” 这时明氏起身,明檀走过去扶着明氏的手,两人一同走到窗边,明氏问道,“你想说什么就说,是不是听了我的话忽又有了什么主意?” 明檀思想里正在进行头脑风暴,思想了一会,点头道,“是,我有办法可以让三姐姐躲避过这次,可是我想如果我救了她,她暂时没了后顾之忧,真的能为我所用吗。因为我觉得她这人,心思很是阴沉,应该也有办法能避过这一关,为什么不自己想办法或是提前来求祖母呢,这一点我想不通,加上不确定她的性格,还是不想掺和了。” 明氏转过脸,仔细看着明檀,说道,“你还是姑娘家,本来不想跟你说,可是既然话说到这份上。明郡有身孕了,这是她想妥协的最大原因。” 明檀不可置信的抬起脸,“怎么可能?是谁的?多久了?” 明檀吃过中饭陪明氏说了会子话才回到院子,莳萝正呆在台阶上晒太阳,和小狗一块懒洋洋的,小狗看到明檀倒是想起身,却被莳萝紧抱着,直到明檀走过去戳戳她才起身,揉揉惺忪睡眼,问道,“小姐回来了,怎么这么晚?” 明檀把小狗抱在怀里,相互感受彼此温暖,小狗拿舌头舔舐明檀的手指,明檀觉得痒想躲避,一边嘻哈哈笑着,一边问莳萝道,“祖母不是已经派人告诉过你了吗,难道...?”话还未说完,忽有人从身后的屋里走出来,明檀正疑惑是谁时回头一看,确是明郡,明檀心头陡然生出疑问,这人怎么还没走? 事情在看到明郡的一刻带着疑问又上升一个台阶,明檀心里知道事情绝对没有刚才她在明氏那里说的想的那么简单,不过面上仍旧只装作惊讶,不显露丝毫其他真实感受。 把小狗放下,明檀即刻起身,叫道,“三姐姐!” 明郡回以一淡笑,没有开口。 明檀微回过身,她知道控制不住不由得想投注到明郡小腹上的视线,只能把视线转开。前世她唯一做的对的一点便是决定不怀刘馋岩的孩子,辜负无辜生命。每次同房后她都会喝避孕汤,可是她如此想,明惠却非要和她作对。后买通她身边的人,把避孕汤换成保胎药,后先后怀上两个孩子,在初成型时被明惠永计打掉,这种痛苦,即使放到现在,依旧记得清楚。明惠的狠毒,尤其夹杂在无害外边下,让人防不胜防。 既然明郡不说话,明檀也不想为了缓和气氛而开口。于是气氛沉静下来,倒也没有明檀初预想的那么尴尬。其实无论明郡是否说话,明檀已经从她脸上的表情看出了很多,尤其看到前世的自己,那时候的自己的心情起伏变化便是此刻的明郡的心情。 又过了一会,有丫头来报,说三夫人正急着寻明郡,明郡听闻,先冷笑一瞬,明檀当做没有看到,自顾自抚摸着小狗。在明郡准备离开时,送她出去倒是不在话下。可能是感觉到明檀刻意维持的距离,明郡倒是没有多说一句话,甚至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这反而让明檀多了更多戒心。如果明郡多些闲言碎语,明檀还能放松戒备,觉得这人还有些单纯的成分,可是深沉的人总难掩其深沉心思,无论如何想演戏总归已经习惯万变不离其宗的顺遂。而明郡又时个急性子,如果真的逆来顺受,反倒不像她的性格,即使有了身孕,大概也会拿跟绳子吊死或者干脆投河自尽,或者便是轰轰烈烈闹一场,给自己个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