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点整,华灯初上。
顾氏集团大楼门口,下班时间,顾聿从公司出来,保安撑开车门,待顾聿上车之后,黑色的宾利缓缓驶入大道。
顾聿平时不轻易加班,今天刚从国外出差回来,不过一周公司里便堆积了不少工作,脚不沾地地忙到现在才往家赶。
手机里微信的聊天置顶是季灵鹿一小时前发来的消息,小公主说在家做饭等着他。
顾聿靠着座椅单手翻看手机,很轻地笑了一声——他的小公主还是心软,再怎么气得厉害也忍不住心疼他。
接着又点开一段视频,是早饭时家里保姆发过来的。
画面里季灵鹿叠着双腿坐在凳子上刷着手机,顾墨凑过去看,又用勺子你一勺我一勺的喂他妈妈吃饭,季灵鹿睡饱之后懒洋洋的说话声从电子设备里传出来,勾得人心里微微痒。
短短十几秒的视频一天之内不知道被顾聿看了多少遍,好像看一次就能稍微缓解心头想把这人抱在怀里的念头似的,然而结果却反而愈加重。
几遍过后,顾聿抬头交代了一个地址,司机应下,将车掉了个方向。
心里了然,那是总裁夫人喜爱的一家奶茶,并不远,只不过再开回家要绕一段不近不远的路。
买了奶茶和甜品掉头回府。
这会儿正是下班高峰,大道上车辆穿梭往来,街边通明的路灯透过车窗打下来,司机一边跟着车流前进,一边忍不住分出目光从后视镜里观察老板的脸色。
经过一整天的忙碌顾聿的眉间出不太明显的疲惫,正闭着眼养神,司机适时打开了播放器,舒适静谧的纯音乐缓缓流出。
然而就在抬头这一秒,前方一阵刺目的强光伴随着四周尖锐的刹车声音直直打了过来,司机下意识眯了眯眼,反应迅速地猛打方向盘避开了前方失控的货车,宾利以一个扭曲的弧度拐入右道!
顾聿被动荡的车厢一晃,皱着眉头睁开眼,手机恰好响了起来,屏幕上显示着“老婆”来电。
“怎么了?”顾聿望向前方,一边拿起手机准备接听。
车里开着空调,温度处于一个适宜的温度恒温,绕是如此司机却还是被惊得冷汗直冒:“没什么,前面货车好像失控——”
话音忽然戛然而止。
轰隆——
晚高峰来往喧嚣的十字路口,一辆违章闯红灯的失控货车飞驰撞上前方显眼的黑色宾利,紧接着车辆像被接连推倒的多米诺骨牌,撞击的轰声响彻街尾!
足足一分钟后一切才归于沉默,下一秒尖叫的轰声从四周的人群中炸开而来——
温热的液体从额头滑落下来,模糊了眼帘,尖锐的急刹和碰撞声穿透耳膜,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从四周洪水般涌泄出来,手背感受到手机轻微的震动。
顾聿晕过去前最后一个念头想:要是我死了,季灵鹿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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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不接我电话......”
季灵鹿从厨房出来,将最后一道菜端到餐桌上,对着自动机械重复着“无人接听”的手机嘟囔了一句,“搞什么啊顾聿......”
她放弃了继续连环call,转身到玻璃岛台取出了一瓶红酒来,打开的瞬间一股醇厚的酒香很快弥漫到空气中,熏得人发晕。
她满意地吸了吸鼻子,取处高脚杯。
放在大理石桌面上的震动了一下,本市一条实时新闻弹了出来“北街十字路口发生车祸,多车追尾......”
季灵鹿扫了一眼,没放在心上。
酒还没倒完,一个电话打了进来。不是顾聿,她动作不停,有些漫不经心地将电话夹在耳边,“怎么了?”
下一秒,她整个人僵住了般。
“噼——”
玻璃酒瓶炸裂在地,发出刺耳的声响,玻璃碎片贴着季灵鹿的脚边飞溅而过,悄无声息地划破脚背上赤/裸的皮肤,鲜红的琼浆在地板上放肆蔓延,浸没了白皙的双足,红白相间格外刺眼,像血。
“......你说什么?”季灵鹿嗓子仿佛被什么东西噎住了,声音都在发着抖:“谁?谁出车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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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灵鹿慌忙赶到医院,在管家的带领下直上十七层。
她来得匆忙,脚上甚至还踩着家居拖鞋,身上的连衣裙也还没来得及换,鲜红的酒渍星星点点溅在上面,一条高定裙就这么报废了,但她此时甚至都没注意到。
整层楼已经被保镖包围,过道里神色凝重脚步匆匆来往的医生,场面看起来有些吓人。
走廊尽头,接到消息赶来的亲友驻足在手术室外,顾聿的父母顾山海和周云被围在众人之中,神色沉重。
季灵鹿看见亮着的“手术中”三个字时腿一软,差点没直接跪下去。
“灵鹿——”
梁延第一时间看见了她,从人群里几步跨到季灵鹿身边扶住她,又脱下西装外套给她披上。
季灵鹿觉得嗓子哑得厉害,分明用了力气说出来的声音却低低的:“哥......顾聿他怎么样了?”
粱延看着她,目光里是毫不掩饰的心疼:“还在抢救。”
周云平日端庄优雅的一个豪门夫人,此刻眼睛也发着红,明显刚哭过。握住季灵鹿的手,拉着她在身边坐下。
“怎么会……”季灵鹿张了张嘴,声音却没成功地吐出来。
梁延脸色也不好看,紧皱着眉头,:“现在进去不到一小时,还在等情况,已经请了国内最好的医生过来,不会有事的,你别着急。”
时间在焦虑的沉默中缓缓流逝,三个小时过去,手术室里迟迟不见动静。
顾聿出事的消息已经在第一时间封锁,饶是如此,今晚这场连环的车祸动静实在太大,知道消息的人不少。几小时内已经有数不清的电话前来询问情况。
梁延在一小时之前连夜动身公司召开紧急会议,顾家那边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故打了个措手不及,各大高层纷纷连夜出动关公,此刻顾聿情况未定,连顾山海都不得已亲自到公司压阵。
“墨墨呢?” 季灵鹿忽然问。
“在家里。”周云说,“没让他知道,刚才保姆来电话,说是已经睡下了。”
季灵鹿闭着眼点了点头,剩下的又是无声的沉默。
又过了两个小时,手术室的大门终于缓缓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