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暗地里动作不断,操练奴隶买卖铁器,看着暗卫上报来的内容俞渺蹙起眉头,不虞将情报扔案上。
跪在地上的张九神态镇定,然那袖中的手已紧紧握住,指甲陷进肉里。身为臣子,他努力不表现出焦躁忧虑,但刚刚少年帝王不虞模样令愧疚苦痛紧紧纠缠住他。
他闭眼痛苦地说:“陛下……臣悔恨万分,所作所为连累了陛下,愿以死谢罪!”
俞渺一愣,想明白张九说这句话是想他把他推出去,让世家泄愤。
他“啧”了一声:“你知道你这叫什么吗?马后炮。”
“事情做过了就是做过了,别说什么后悔不后悔的话。而且你也没有连累我,我们俩还算是狼狈为奸呢。”
情报上密密麻麻都是世家操练的家奴数量,购置锻造的兵器。这些都是会对俞家统治造成的威胁,可以说这份奏折
俞渺瞥一眼跪在地上张九,负手走向前去,腰侧珠玉晃响。
眼前的张九是快要四十岁的人了,两鬓里藏着花白,因为不常笑,只有淡淡细微的纹路在脸上。
即使看起来依旧清傲,但是岁月已经在他身上留下明显痕迹了。
他伸手扶起张九:“奉常,别担心,就算有一天寡人被弄的当不了这皇帝了,我也能保证咱俩能继续快意潇洒。”
随后是无所谓般张扬一笑。
张九喉头一紧,沉沉地注视着俞渺。
他只是看见他笑得那一刹那所有紧张消失殆尽,任是从高处跌落粉身碎骨,还是被践踏到泥里,源源不断灌注的勇气都会支撑他前行。
多么张扬又青涩的存在啊。张九眼中带上笑意,但手却悄悄抽回垂在身侧。
见俞渺没有在意,他敛目状似轻松问:“那陛下与臣如何快意潇洒呢?”
阳光洒在俞渺唇角翘起弧度的侧脸——
“我们逃出生天后,就积蓄力量,然后卷土重来,杀上金銮殿!把他们立的皇帝从皇位上拽下来踩脚底下,看那些世家错愕嘴脸,我再大喊一声——”
“我不做人了!jojo!”
张九:“……”
空气格外沉寂,张九扶额讪讪道:“我以为,陛下指的是像臣的老师那般,隐隐于市,享红尘潇洒,没想陛下回想重新夺回一切。”
他听见俞渺嗤笑一声。
“夺回?”
少年帝王坐回了尊位,随意垂下的华服称托得他风华绝代。
他说:“就算我脱了龙袍,取了冠冕,从龙椅上走下去。世间也无人能称王——”
“我,俞渺活着一天!”
张九心大震。
“便是大周的天,大周的皇帝。万民朝拜,海内诚服。”
是啊,您是大周的皇。
张九由衷为他亲眼见证成长的帝王感到自豪,然随着年岁增长,他内心时常又因这种自豪蔓延阵阵难以言喻的钝痛。
君正值风华,吾已老矣。
他盯着自己苍老手掌,似乎要哽咽,但是喉头颤动之后,所有的爱恨痴嗔被咽下。
“臣会同陛下见证的。”
—
空旷寂静的宫殿里,阴暗角落,裴无音已经在这里待了整整一天了。
他安安静静的,一动不动像一尊石像。眼神空洞的可怕。
忽而,他扭转头去看窗外,太阳光芒慢慢减弱了。
太阳快下山了。
渺渺怎么还不回来……
他去哪了呢?
日日夜夜朝夕相处的渺渺最近总是离他而去,和其他人接触。
就像灵魂与呼吸都好像被剥夺一半,他被一种令他几欲窒息的痛苦折磨的快要崩溃。
但在经历这种痛苦时,他会回忆起曾经。
小时候的渺渺会甜甜的叫他“阿音哥哥”,会坐在他身上,搂着他说话……
“哈…呵……”
裴无音抬起手,捂住因为兴奋而逐渐扭曲的咧开笑容的脸。
对他而言,人生中最重要的就是渺渺啊。
只要一想到渺渺心里就满满涨涨的,裴无音面部热意,神色恍惚。
然而喜悦如迷幻的梦,熟悉的场景一遍遍重复再轮换。
很快,裴无音极度兴奋后在看空无一人的宫殿,冷寂变成刀刃,深深刺入他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