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谁?”
“今后教你散打的教练,刘教练。”
“散打?”夜生擦着头发的动作一滞,“我为什么要学这个?“
“技多不压身,你既然书读的少,那么身上总是要多加点本事。”
夜生心下一沉。
尽管他明白唐姐是好心,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意思,可她的话却也明明白白地提醒着,自己的身上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本事,是众目昭彰的事实。
“……唐姐,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蠢,就你还会巴巴地来问这种问题……”唐幸补完口红,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卧在沙发上,“不然你以为我让你日后跟在我身边,是为了什么?”
唐幸的嘴唇很红,太红了,红的像凋零的玫瑰,更像是浓稠的血。夜生只觉得这颜色有些晃眼,顿时激起了脑海中的那场不太好的回忆。
“当然,是为了替你挡刀子。”
“那的确是其一,”唐幸顿了顿,继而敛住了笑意,目光幽深道,“但更重要的是,我希望你能学会今后怎么在保护的了身边人的同时,也能保护住你自己。”
“原来还真要我继续当靶子啊?”
唐幸轻轻吐息,一时没有说话。
眼前人的身上是湿的,头发也是湿的。
可他的目光是那样纯净,不同于楼下的大多年轻男孩,青涩外表下伪装的都是赤-裸裸图谋。此刻夜生浑身上下散发出的年轻朝气,更像是根冗长而隐秘的导-火索,彻底地触动到了她深藏于心内的某根心弦。
万物爱阳光,人人爱快乐。
那是一种不可抗拒的人之本欲,类同于生命总是不可或缺向往年轻、纯粹且真挚的热情需索。
“我也会罩着你的,郑夜生。”
“但你要时时刻刻记住,你自己的性命,也很珍贵。”
夜生微微叹息,唇角的笑弧中似乎还带着些许拘谨,也暗藏着一丝感动。
“唐姐,你是一个好老板。在这方面,我好像一直还挺幸运的。”
唐幸疑惑,“你幸运什么?“
“从老家出来务工到现在,碰到的老板心肠都挺好的。”
“从前的也对你好?”
夜生脑海中下意识地想起了一脸和气的老庄夫妇,于是诚恳地点了点头。
“嗯,也很好。”
“行吧,”唐幸不以为意地撇了撇嘴,“但你要记着,现在要是说好那也是我对你好,张茂兵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夜生觉得自己听了不该听的,心里总有些没底,进而下意识地往门口望了一眼,直待确认大门还是紧闭着,这才缓缓放下心来。
“对了郑夜生,”眼见他神色磕绊谨慎,唐幸一时更起了逗弄他的心思,“我问你,我是不是你遇到的所有老板里最漂亮的?”
“是。”
这一次,夜生答的没犹豫。
因为属于唐幸的风情美丽,本就是不容辩驳的事实。
唐幸听到了想要的答案,霎时有些孩子气地灿然一笑,“真的?”
“我干嘛要骗人?”
“那还差不多……行了行了,时间也不早了,我要下去逛一逛,顺便让小杜开车送你回去,下次心情不好的时候记得别到处乱晃,要知道别人可没我这样好的态度对着你这张冷脸!”
杜经理是唐姐的私人助理,这样的特权令夜生实在觉得逾越,于是他忙忙摆手道,“不用的唐姐,不用这么麻烦,我自己可以——”
“郑夜生,我给你的,你就受着,”唐幸打断了他,随即起身上前,垂眸用水红色的指尖,不轻不重地掸了掸遮掩住他肩胛疤痕上的那块濡湿衣料,“这也是你应得的,知道了吗?”
夜生只好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窗外的风雨似乎小了些,拍打在窗户上雨珠的架势也不再凌厉,就连楼下曲调靡靡、再熟悉不过的欢声笑语也逐渐明晰可闻。他默默地掐着手指,猜测着再过一刻钟,渝中半岛的雨水估计也就停个干净了。
山城的雨总是这样,来得急,去得也快。不论春夏秋冬,都是如此。
可人却不一样,人可做不到像雨水这样来去自如,肆意洒脱。小玫瑰今夜决绝而去的身影,他更是分毫没忘。
在这一刻,他不得不承认,在这个潮湿又沮丧,就连圆月也不愿出来见人的夜晚,唐幸猝不及防的出现与她风风火火的举措,令他舒缓了不少那份羞于启齿的自惭形秽。只可惜此刻得到的点滴慰藉,类如蜉蝣撼树、杯水车薪,远不如今日所失去的一切来得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