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淑媛虽然是这么问的,但语气听不出恶意与针锋相对。
她似乎单纯好奇,想要知道答案。
真正见到人,傅新桃同样发现,宝阳公主面色红润、说话底气十足,大约并不存在异常严重的厌食问题,应也没有真的不吃不喝。皇后娘娘或许是关心则乱了。
莫怪御医们束手无策。
对着一个没有生病的人,要怎么治?
说要她看诊的宝阳公主却不关心看病的事,反而提起陆逊,意外之余,傅新桃规规矩矩回答:“臣女与陆大人仅仅是点头之交,不敢妄言陆大人的人品。”
赵淑媛斜睨一眼傅新桃,老神在在说:“我记得之前有一段时间,陆逊的母亲身体欠恙,是你去帮忙看诊的。后来你帮陆大人的母亲治好顽疾,他还特地上傅家登门道谢,是不是?”
这事确实谈不上秘密,亦不稀罕。
关键在于,宝阳公主竟都晓得,这就稀罕了。
大约是已上心陆大人多时?
连带在陆大人身边出现过的人都一一了解掌握,其中因由么……
傅新桃不得不想,好在她同陆大人没有什么。
否则兴许浑无所觉中,便被这般身份尊贵的人敌视了,也怕是无妄之灾。
心中坦坦荡荡,傅新桃再开口,少几分拘谨,回答赵淑媛:“确实有这么一回事,也是因为当时帮陆大人的母亲治好病,我才同陆大人有这么一点交集。”
赵淑媛肯定的点一点头。
她单手托腮,怨念冒出来一句:“陆大人不喜欢我。”
过于直白的话语令傅新桃愣住。
赵淑媛自顾自说:“只我后来认真想一想,陆大人的话不无道理。”
回过神来,傅新桃低声问:“陆大人说过什么?”
赵淑媛闻言撇一撇嘴,却没有解释。
她心里自然是清楚的。
陆逊说他们不合适、说他们身份悬殊、说他承受不起她的偏爱。
初初觉得恼火,冷静下来便对他多两分理解。
但这不妨碍她心里不痛快。
没错。
她出身皇家,她是宝阳公主,是整个大齐唯一的公主殿下。
父皇和母后对她无限宠爱。
她的嫡亲哥哥是如今的太子殿下,将来必定继承大统。
她是金枝玉叶、贵不可言。
可以说,她这一生注定荣华富贵,几乎无人可比。
而陆逊是一个堪堪正六品的锦衣卫百户。
甚至他年龄也比她大上不少,她才十六岁,他却已经二十四了。
要论这些,他们怎么看怎么不合适。
但又如何呢?
这世上身份地位能越过她去的人本就没有几个,介怀这些有意义么?
大八岁也谈不上夸张,毕竟不是十八、二十八、三十八。
赵淑媛不觉得这些是问题。
哪怕她理解陆逊的那些话、知道那些不是敷衍,依然这么认为。
问题是陆逊介怀。
她不想逼迫谁,那样多无趣,但如此,岂不变成一个死结?
安静片刻,赵淑媛眼巴巴望向傅新桃:“你知不知道陆逊喜欢些什么?”
傅新桃诚实摇头。
赵淑媛眨巴眨巴眼睛,语气恳切说:“你和萧大人不是青梅竹马吗?陆逊和萧大人同样是北镇抚司的锦衣卫,你和陆逊又多少认识……帮帮我,好不好?”
她恨不得抓住傅新桃的手哀求一番。虽然明白她小小心思,但傅新桃没有应承,而是说:“殿下,臣女斗胆一问。若陆大人送您一把路边的野花,您会收吗?”
赵淑媛想也不想回答:“收啊,当然要收。”
“陆大人送我的为什么不收?就算是野花也是最好看的野花!”
傅新桃笑:“那便是了。因为是陆大人送的,哪怕不过一把路边的野花,分文不值,殿下一样喜欢、一样高兴。如果换一个人,殿下未必会有这样的心情。”
赵淑媛琢磨了一下傅新桃的话:“所以陆逊喜欢什么其实不重要?”
“若他心里有我,我送什么也都高兴?”
傅新桃点头。
赵淑媛却懊恼道:“可现在的问题是,他不喜欢我啊。”
要是陆逊喜欢她事情还不简单了么?赵淑媛低垂着脑袋,默默叹气,心想傅新桃是对的,陆逊并不喜欢她,哪怕送的是他喜欢的东西,他也根本不会高兴。
傅新桃笑一笑:“这得看殿下看重的是什么了。”
“什么意思?”赵淑媛没听明白。
傅新桃说:“一对璧人若要成婚,定然得两个人、两家都同意才行……但一个人心仪另一个人,却是无须任何人同意的,尤其是当另一个人无婚约在身、无心仪之人的情况下。”
赵淑媛顺着傅新桃的话沉思,半晌恍然顿悟——
陆逊喜欢不喜欢她,是陆逊的事,而她喜欢陆逊,这也是她一个人的事。她不至于逼着陆逊做她的驸马,无非陆逊现下无婚约在身又似乎没有心仪的小娘子,她觉得这件事有戏。
何况,她这么漂亮可爱,陆逊凭什么不喜欢她?!
赵淑媛暗地里气鼓鼓的想。